RCEP：拨开阴霾，遇见阳光

文 |马岚 经济学博士，看懂经济专栏作家

11月15日，区域全面经济伙伴关系协定（RCEP）在经历长达8年的谈判后正式签署，全球规模最大的自由贸易协定终于尘埃落定。15个国家、23亿人口、26万亿美元GDP……在全球化的“至暗时刻”，这些创造历史、振奋人心的数字，拨开了笼罩在世界经济之上的厚厚阴霾，让信奉和坚守多边主义与自由贸易的人们看到了一缕阳光。在当前极端复杂、高度不确定的全球经济背景下，RCEP的签署对于维护多边贸易体制、推动全球经济治理体系改革、构建我国新发展格局具有重要意义。

贸易保护主义向左，RCEP向右

贸易保护主义与经济危机往往相伴相生，全球化与逆全球化总是此消彼长，在过去的数十年里，我们所经历的正是这样的世界：一波又一波的浪潮、一阵又一阵的喧嚣、一次又一次的思辨，但我们还是朝着全球化的方向，在多边主义和自由贸易的道路上跌跌撞撞、走走停停。

在2008年以前的半个多世纪里，贸易自由化得到了长足发展，全球化是绝大多数国家发展经济的不二之选，道路清晰笔直且没有分叉口。但危机结束了这一切，本世纪初的金融危机和欧债危机使得贸易保护主义在一些深陷经济困境的国家逐步抬头；过去的三四年里，英国脱欧、中美贸易摩擦持续升级，逆全球化浪潮卷土重来；2020年以来，在新冠疫情的破坏性冲击下，全球化更是迎来“至暗时刻”：供给和需求遭遇“双杀”、经济大面积停摆、国际贸易和国际投资大幅萎缩、全球价值链几近阻断......世界银行预测，全球经济将在2020年录得二战以来最大程度的衰退，收缩幅度超过5%，世界贸易量更将大幅收缩超过13%；在突如其来的危机面前，去全球化、保护主义和单边主义甚嚣尘上，出于对供应链稳定性、安全性和自主性的考量，“制造业回归”、“以本国生产替代全球化”的呼声在西方舆论世界风头正劲。

在这样的背景下，作为全球人口数量最多、成员结构最多元、发展潜力最大的自贸区，RCEP逆风而行，以实际行动向世界发出了“要多边主义，不要单边主义”、“要贸易自由，不要贸易保护”的强烈信号，是对逆全球化思潮的有力回击，也成为全球化的重要象征。

疫后全球化道阻且长，RCEP投石问路

毋庸置疑，疫情正在改变我们身处的世界、重塑国际经济秩序和贸易规则，但这并不意味着经济全球化的终结。经典贸易理论和实证研究都表明，全球化、国际分工和自由贸易能够最大化发挥比较优势，提高生产、交换和消费效率，进而带来物质财富和福利水平的大幅提升。相反，单边主义和孤立主义则意味着效率和福利的损失。可以说，经济全球化是市场经济的必然选择。

尽管如此，疫情仍在肆虐，世界经济还处在危机的泥沼之中，疫后经济复苏面临巨大的不确定性。危机的持续和蔓延决定了贸易保护主义不会就此偃旗息鼓，甚至还可能进一步发酵和激化。全球化进程在提升整体福利的同时，也产生了福利在不同地区和人群间分配的不平衡，后者正是逆全球化产生的根本动因，这一因素在危机期间表现得更加明显，全球化与各国自身经济利益的潜在矛盾也更容易在危机期间集中爆发。

后疫情时代的全球化将呈现出新的发展态势，并最终构建新的全球经济秩序，但这注定是一条艰难而漫长的道路，没人知道我们最终会走向何方，更没有现成的答案可供参考。RCEP作为一个全面、现代、高质量和互惠的新型自贸协定，无疑是一个好的尝试，并可能成为全球经贸合作与规则重塑的典范。RCEP涵盖了贸易投资自由化和便利化的方方面面；纳入了更多现代化议题；同时也兼顾成员国不同发展阶段和文化多样性，与全球正在运行的其他自由贸易协定相比，RCEP拥有更大的包容性、更多的灵活性、更强的可行性和更好的开放性，这或许会成为后疫情时代多边贸易体制发展的方向。

构建新发展格局，RCEP升级外循环

将视线由全球转向中国，RCEP的签署和实施对我们又意味着什么呢？笔者认为，尽管短期内，RCEP对我国进出口的边际拉动效应相对有限，但从中长期来看，RCEP的有序实施，对于我国进一步扩大外向型经济发展空间、应对日益复杂多变的国际经济环境、持续提升高质量发展动能将发挥十分积极的作用。

从自贸协定本身来看，伴随RCEP框架下关税壁垒、非关税壁垒和投资壁垒的大幅削减，贸易创造效应和投资创造效应将拉动地区整体经济的增长、创造更多就业，进而带动各国国民整体福利的提升。据国际知名智库测算，到2025年，RCEP可望带动成员国出口、对外投资存量、GDP分别比基线多增长10.4%、2.6%、1.8%。中国作为RCEP成员国中经济体量最大、生产能力最强、产业链最完整、市场规模最大的国家，必然会从中受益。相关研究表明，当RCEP在除农业部门以外的所有部门实现贸易自由化时，中国的实际GDP增长率、出口增长率和进口增长率将分别提高0.22%、11.44%和 17.12%。如果考虑农业部门的全面开放和与成员国间的技术合作等因素，影响将更为深远。

从长期发展战略来看，RCEP的签署是我国“实施自由贸易区提升战略，构建面向全球的高标准自由贸易区网络”的重要体现，随着RCEP的签署，我国对外签订的自贸协定达到19个，自贸伙伴则达到26个，在全球多边贸易体系中的地位进一步提升；同时，RCEP的签署也为我国“加快构建以国内大循环为主体、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提供了关键的机制性合作平台。在RCEP框架下，我国对外开放水平进一步扩大、区域贸易环境持续改善、资源和要素配置效率不断提升，区域内产业转移和产业链、价值链的深化，有利于推动我国新一轮制造业产业升级，完善自身产业链并提升在全球价值链中的地位。

从应对外部不确定性来看，不可否认，中美经贸摩擦已成为当前中国乃至全球经济增长面临的重要不确定性因素。随着美国深陷 “修昔底德陷阱”以及两党在“美国优先”战略上达成共识，市场对未来中美经贸摩擦的边际改善并不看好。事实上，在近日举行的公开记者会上，当被问及美国是否会加入RCEP时，拜登就表示，未来美国将与其他国家结盟来抗衡中国。RCEP的有效实施有望在区域内形成相对稳定的供应链和统一市场，从而在一定程度上对冲中美贸易摩擦对我国经济的负面影响，并对未来可能面临的其他外部环境恶化起到一定的缓冲作用。

原标题：《RCEP：拨开阴霾，遇见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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