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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莉娟:我眼中的祖父李叔同——弘一大师

2020-10-06 19:22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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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一法师(李叔同),(1880年10月23日——1942年10月13日)

2016年12月28日,弘一大师俗家嫡孙女李莉娟居士在泉州晋江五店市风雅颂书局举行了主题为《无数奇珍供世眼,一轮明月耀天心|我眼中的祖父李叔同——弘一大师》的讲座,与泉州的书友们一起追忆弘一大师在诗词、书法和音乐等方面的艺术造诣,以及在佛学方面的贡献。讲座由风雅颂书局连真女士主持,本文转自风雅颂书局公众号。以下是讲座内容实录:

主持人:

五店市传统街区是晋江的中心城区,有着浓郁的闽南风情。今天我们有幸请到弘一大师的嫡孙女李莉娟居士,来到晋江五店市传递大师遗风,让我们得以学习大师精神。

李莉娟居士:

尊敬的法师,各位朋友,很高兴来到泉州,来到晋江五店市,跟大家分享我所了解的我的祖父李叔同,弘一大师。弘一大师跟泉州非常有缘,我本人也多次来到泉州,但是今天是第一次跟大家分享我的祖父的事迹和贡献。如果大家想知道的或者是想了解的一些情况,我没有讲到,还请大家向我提问,我所了解的我所知道的,我都会跟大家分享。

李叔同(1880——1942年)名文涛,别号息霜,法名演音,号弘一。生于天津河北区粮店后街。是近代文化名人和佛教律宗祖师。

“二十文章惊海内”的一代宗师,集诗词、书画、篆刻、音乐、戏曲、文学于一身,在多个领域,开中华灿烂文化艺术之先河。他的书法艺术精湛,“朴拙圆满,浑若天成”,鲁迅、郭沫若等现代文化名人以得到弘祖一幅字为无尚荣耀。他是第一个向中国传播西方音乐的先驱者,是中国话剧的创始人,把西洋画引入中国的第一人,是中国水彩画的开拓者。他以卓越的艺术造诣,先后培养了著名画家丰子恺、潘天寿、音乐家刘质平等一代文化名人。出家后,精研律学,编著《四分律比丘戒相表》等著作,使中断800年的南山律宗得以继承弘扬,被佛门尊为第十一代律宗祖师。

童年

李叔同,清光绪六年九月二十日(1880年10月23日)出生于天津三岔河口东粮店后街地藏庵附近陆家竖胡同的一座三合院内。

李叔同旧居

弘祖曾在歌曲《忆儿时》中写道:

春去秋来,岁月如流,游子伤漂泊。

回忆儿时,家居嬉戏,光景宛如昨。

茅屋三椽,老梅一树,树底迷藏捉。

高枝啼鸟,小川游鱼,曾把险情托。

儿时欢乐,斯乐不可作。

儿时欢乐,斯乐不可作。

这首歌的写作时间是在1915年,歌词中亲切的回忆起儿时的生活,品味童年的乐趣。

弘祖约三岁时,其父亲在距旧宅不远的粮店后街62号(今60号),购置了一套“田”字形共有四道院的新宅第,祖父随同家人迁居于此。

弘祖自幼聪明过人,少小时在家上私塾,5岁时诵名诗格言;6岁起习《百孝图》、《格言联璧》、《文选》等;8岁时读《名贤集》、《孝经》及唐诗;11岁时学《四书》;12岁攻《尔雅》、《诗经》、《说文解字》并开始临帖;15岁起学词、制篆刻……涉猎广泛,基础厚实,在研究中国传统诗书的同时,还学习算数和外文。15岁时即可吟诗,如:“人生犹似西山月,富贵终如草上霜”这样的诗词。他生在富商的家庭,并无经商的兴趣,倒是对诗词、篆刻、甚至戏曲等颇为倾心。光绪二十一年(1895)到辅仁书院读书,学习诗文,切磋学问。辅仁书院在天津旧城西南角的文昌宫内,后称之为“文昌宫小学”。弘祖曾为文昌宫小学写了一首校歌,歌词是:“文昌在天,文明之光。地灵人杰,效师长;初学根本,实切强;精神腾跃,成文章。君不见,七十二沽水源远流长。”至今坐落在红桥区的文昌宫小学还在唱这首校歌。

1897年弘祖曾以童生资格应天津县儒学考试。1998年又入天津县学应考。他在这两年里写过很多文章,因他读过经史诗文,学有根底,加上自幼聪慧,每次考课作文,总觉有不尽思绪需要写出。按照格式,文章需要每个格写一个字,老师发下来的纸张又是有一定限量,祖父总感觉意犹未尽,纸短文长,就在一个格中书写两个字,博得“李双行”的美称,他的文章常常名列前茅,获得奖银。

课艺图(考课作文)

弘祖青年时期在天津奠定了夯实的文学艺术基础,主要得益于他的老师唐静岩、赵幼梅两位先生。

弘祖的书法篆刻主要得益于唐静岩先生的教育指导,17岁那年曾请唐静岩师遍书各体,弘祖题签《唐静岩司马真迹》,唐静岩先生特作跋语。1899年在上海专为先生刊印此册,此举足以看出弘祖尊师笃学的精神。

司马真迹

祖父的诗词文章主要受教于赵幼梅先生,赵幼梅是津门名士,(名元礼)推崇苏东坡,他向祖父传授的主要是苏诗艺术。祖父原是熟读过唐诗和五代词的,经赵元礼先生以苏师相授,由唐入宋,再通读两代名家名作,融会贯通,深得唐诗宋词之奥秘,诗艺词艺俱进。

南迁

1898年,19岁的祖父奉母携妻迁居上海,初到上海时是赁居于法租界的卜邻里,由于他年少才盛,旧学新知又一应俱全,所以在他到上海不久就加入了“城南文社”。

“城南文社”是一个切磋诗词文章的团体,他加入文社后立即显露出了出众的才华,几次评诗,他都名列前茅。“城南文社”的活动地点就在“城南草堂”,草堂的主人名叫许幻园。其人名荣,江苏松江人,家中富有,为人也慷慨,被认为是上海新学界的一位领袖人物。

许幻园亦经常进行悬赏征文活动。自从祖父到上海后,只要他参加投稿,每次皆得第一,许幻园慕其才华,就特地让出“城南草堂”的一部分房间,请祖父一家搬来同住,从此他俩便成了一对挚友。

来“城南草堂”聚会的人中还有袁希濂、蔡小香、张小楼三位。他们也都是当时上海文艺界的知名人士,这五位才子年龄相差无几,情投意合,这就决定结成金兰之谊,号称“天涯五友”。

天涯五友图

许幻园的夫人宋贞有过《题天涯五友图》诗五首,其中咏祖父的诗曰:

李也文名大似斗,等身著作脍人口。

酒酣诗思涌如泉,直把杜陵呼小友。

此诗生动地反映了先祖父当年沉浸在诗文唱和之中的乐趣和潇洒的生活。

祖父除了写诗文外,也参加美术活动。1900年3月会同友人在上海福州路杨柳楼台旧址组织“海上书画公会”,每周出书画报一张,由《中外日报》社随报发行。他自编了《李庐印谱》,又出版了《李庐诗钟》,其影响正如同他自己所言的那样:“二十文章惊海内”。

1905年我的曾祖母病故,我的祖父非常孝敬父母,一定要将曾祖母的灵柩运回天津,按旧规矩“外丧不能进家门”因此,他们兄弟之间对此意见不统一,后经亲友调解说和,最终曾祖母的灵柩由正门进入,出殡时也由正门出。为其母亲正了名。

在举行丧礼的前6天,天津《大公报》就在《本阜新闻》栏中以《文明丧礼》为题预报说:

“河东李叔同君,新世界之杰士也,其母王太夫人月前病故。李君特定于本月(按指7月)二十九日开追悼会,尽除一切繁文缛节,别定新仪”。次日又公布了“新仪”的具体内容:除称“备有西餐,以飨来宾”。

并附《哀启》:

“我国丧礼繁文缛节,俚俗已甚。君广平(“广平”为李叔同的字)愿力去其旧。爰与同人商酌,据东西各国追悼会之例,略为变通,定新仪如下:一、凡我同人倘愿致敬,或撰文诗,或书联句,或送花圈花牌,请毋馈以呢缎绸幛、纸扎箱彩、银钱洋圆等物;二、诸君光临,概免吊唁旧仪,倘须致敬,请于开会时行鞠躬礼;三、追悼会仪式:甲、开会,乙、家人致哀辞,丙、家人献花,丁、家人行鞠躬礼,戊、来宾行鞠躬礼,己、家人致谢来宾行鞠躬礼,庚、散会。”

整个丧仪为西式,致悼词(不是孝子跪地读祭文),我的祖父弹钢琴,唱自己谱写的哀歌,全家穿黑色衣服送丧。

8月2日的《大公报》上又刊出了《记追悼会》的消息报导:

“到会者竟达四百余人,来宾包括奥工部官(当年粮店后街属奥租界)高等工业学堂日籍顾问等4人,及学务处总办严修、学堂监督赵元礼等天津名流。又‘各学堂校长教员等大半皆与斯会’。影响之大,真‘可云盛矣’。”

“所收挽联哀辞二百余首,闻将付印,以广流传”。

《大公报》的报导还附有《追悼李节母之哀歌》等歌片两首。当时此事在天津引起了轰动。

曾祖母之丧,正直戊戌变法后封建势力反扑之时,祖父于改革丧制,表现了极大的胆识,并非盲目模仿西方文化习俗。祖父生性纯孝,其母亲谢世后改名“李哀”,字哀公,据丰子恺先生在《法味》一文记述,祖父曾说母亲的死使他“从生平最幸福的时候转入不断的哀悲与忧愁,一直到出家”。祖父改革丧制正是以此来表示对母亲的深切悼念。

留学

曾祖母后世料理完毕后,1905年秋,祖父登上东渡轮船赴日本留学。在他出国前夕,写了一首《金缕曲·留别祖国并呈同学诸子》:

披发洋狂走。莽中原,暮鸦啼彻,几枝哀柳。

破碎山河谁收拾,零落西风依旧,便惹得、离人消瘦。

行矣临流重太息,说相思,刻骨双红豆。

愁暗暗,浓于酒,漾情不断凇波溜。

恨年来絮飘萍泊,遮难回首。

二十文章惊海内,毕竟空谈何有?

听匣底、苍龙狂吼。

长夜凄风眠不得,度群生哪惜心肝剖?

是祖国,忍孤负!

为了祖国,他甘愿漂洋过海“忍孤负”,这是他的抱负。转年考入东京上野美术学校,学习西洋画和西洋音乐。当时日本的新派剧颇为兴盛,早在中国曾登台票演过戏曲剧目的先祖,便对这一新颖的表现形式产生了极大的好奇心。在中国留学生中,有位曾延年(孝谷)与先祖爱好相同,功课之余经常观摩日本的新派剧,并同日本戏剧界人士有了来往。话剧逼真的舞台布景,写实的演剧内容,耳目一新的舞台效果,都与中国戏曲的唱念做打皆然不同,一种从事新剧试验的欲望在他们心中油然而生。为探讨各种艺术的发展规律,各种艺术的表现形式,各种艺术的风格特色,先祖和曾延年在日本发起成立“春柳社”专门从事诗文、绘画、音乐、演绎的研究,探求艺术的发展,并发表简章。后来将简章寄到天津,刊登在1907年5月10日天津《大公报》上,全文如下:

“本社以研究文艺为目的,凡词章、书画、音乐、戏曲等皆隶焉。

本社每岁春秋开大会二次。或展览书画、或演奏乐剧,又定期刊行杂志,随时刊行小说脚本、绘叶书之类(办法另有专章)。

凡同志愿意入会研究文艺者为社员(应任之事务及按月应缴之会费,另有专章)

其有赞成本社宗旨者,公推为名誉赞成员(无会员)。

无论社员与名誉赞成员,凡本社所出之印刷物,皆于发行时呈赠一份,不取价资。”

春柳社成立不久,国内苏北徐州一带洪水泛滥,数十万人无家可归,日本大阪当时的《每日新闻》进行了报导,摘录如下:

“根据美国驻清领事的通电,清国内部(江苏省水灾)的饥饿惨状极为严重,如不迅速设法解救,每周必将发生数千饿殍。……”

春柳社成员们一看到国内这条消息,连夜在清国留学生会馆召开紧急会议,作出举行“赈灾游艺会”,演出话剧《茶花女》,为国尽责,为民尽义的决定。

经过一番筹备,先祖李叔同男扮女装饰演《茶花女》中女主角玛格丽特,忍痛剃去心爱的小胡子,头上戴着卷发假头套,身穿西式拖地长裙,一条裙带紧束腰身,使得瘦长的身材更显得婀娜多姿。至今还保留着一张扮演茶花女的剧照,照片上两手托腮,稍向右倾,眉峰微蹙,眼波斜睇,逼真地再现了茶花女妩媚柔弱、哀凄无告的神态。成功地塑造了这一光彩照人的悲剧女人形象,因此,成为中国话剧舞台上第一位男扮女装的创始人。

“赈灾游艺会”中李叔同扮演茶花女剧照

《茶花女》连演数场,收入千百余万元全部寄回祖国,捐助了灾区人民。春柳社的全体同仁备受鼓舞,初次在台上的艺术实践,收到意想不到的成功,使大家领悟到“戏剧原来是采用这样一个绝妙的好方法”的诀窍,首次演出便能为自己的祖国作出贡献,愈发激起大家演话剧的积极热情,大家决心充分利用戏剧在社会所起的作用和影响,以演话剧的形式,抨击不公平的社会,反对压迫,反对侵略,探索人生,寻求救国救民、振兴中华之道。

此次演出还受到日本著名戏剧评论家松居松翁的盛赞,他在文章《关于春柳社的第一次公演》上报导:

“中国的俳优,使我最佩服的,便是李叔同君,当他在日本,虽仅仅是一位留学生,但他所组织的春柳社剧团,在东京上演《春姬》(即《茶花女》)一剧,实在非常好。不,与其说这个剧团好,不如说这位饰春姬的李君演得非常好。……尤其是李君的优美婉丽,绝非日本的俳优所能比拟。我当时看过以后,顿时又想到孟玛德小剧场所见裘菲列表演的春姬,不觉感到十分兴奋,竟跑到后台和李君握手为礼了。李叔同君确是在中国放了新剧的烽火。……”

松居松翁是戏剧评论家,见多识广,曾看过西方高水平的话剧演出,在此他以一位老艺术家的身份评论中国留学生的演出“超出了日本新派剧的演员”对中国留学生初次演出给予肯定和鼓励,也是对先祖李叔同演技的首肯。

当年还由东京发到中国的消息报道,刊登在1907年3月20日《时报》上(作者不详),摘录如下:

记东京留学界演剧助赈事

阳历2月11日,日本东京留学界因祖国江北水灾,特开救济慈善音乐会,醵资助赈。其中有春柳社社员数人,节取《茶花女》事,仿西法,组织新剧,登台扮演,戏名《匏止坪诀别之场》(剧情略——原文如此)。

是日观者约两千人,欧、米及日本男女亦接踵而至。台下拍掌之声雷动。此诚学界中仅有之盛会,且亦吾辈向未经见之事也。

数日后,素不相识之日本人忽然过访,询余:

“青年会馆演剧者属何种团体?彼辈向于此道若何研究?中国演剧与此种同异如何?”

闻伊:“探此何为?” 始知伊为新闻记者,据云:

“当日座客中新闻记者约六七人,其中亦有一二人曾于上海观过中国演剧者,觉与此大异。此次诸君新派演剧,能(若)非多年研究,素有心得,断不能如此动人。装饰画亦皆合宜,所歉然者,余告以:“彼辈皆留学生,不过为慈善事助人兴者。闻皆係初次登台,向来如何研究,却不得知。”

吾辈仅能领略意趣,而以不通言语,致多隔膜。但闻贵国人时时拍掌,其言语之佳妙,可想而知。吾辈欲以此事登报,亦以不解语言故,难于评议。或措词不当,反嫌无味。所以不得不一访而审察之也。”

甚矣,吾学界中偶有举动,莫不在他人意料之中。不意区区者,彼辈亦注意及此!

春柳社的成立及第一次的公演,在日本引起了轰动,很多中外留学生踊跃加入春柳社,如:欧阳予倩、李文权(涛痕)、吴我尊(伯乔)、黄二难(喃喃)、陆扶轩(镜若)兄弟、谢抗白、任天知、马降士、罗漫士、庄云石等等,以及印度人罗奥和日本学生也加盟进来,不同国籍的留学生也积极要求扮演角色,一时春柳社人员增加到80多人。

这就是春柳社开始的一幕,在中国新剧史上留下了光辉灿烂的一页。

1917年2月春柳社演出纪念明信片

祖父在日本主要学习的是西洋画和西洋音乐。他的油画艺术在当时来看可以说是中国油画界的顶尖水平了。可惜他的油画留存下来的极少。

李叔同留学日本时画的油画
李叔同留学日本时画的水彩画

祖父在日本留学时,日本正流行水彩画,此画作于1905年。这张明信片的文字是:“沼津,日本东海道之名胜地。郊外多松柏,因名其地曰‘千本松原’。有山耸于前,曰爱鹰。山岗中黄绿色为稻田之将熟者,田与山之间有白光一线,即海之一部分也,乙巳十一月,用西洋水彩画法写生,奉月亭老哥大画伯一笑。弟哀,时客日本。”

此文中特意道出“用西洋水彩画法写生”可知,祖父当时对作这种画十分郑重其事的。这幅画由日本寄到天津,现在天津博物馆收藏。2006年水彩画一百年纪念展,在北京中国博物院举行。以这幅水彩画佐证了水彩画一百年的历史。

《音乐小杂志》是先祖父当年在日本东京创办中国第一份音乐刊物,并为其写“序”,和封面设计。1906年农历正月十五在日本东京印刷,二十日运回上海发行。这本杂志虽然只有26页,但却有众多的栏目,如:表纸、图画、插图、社说、乐史、乐曲、乐歌、杂纂、词府等等,分类甚详。

音乐小杂志封面

祖父作歌,讲究淡雅脱俗,追求深邃的意境,因而感动了大量青年学子。他作为中国近代音乐教育启蒙者之一,他所创造的乐歌感染了整整一代人,润泽了人们崇高的审美情操。

《送别》是一首具有代表性的歌曲,这首歌曲的曲子原是美国通俗歌曲,作者J.P.奥德威所作,歌曲的名字叫《梦见家和母亲》。由于此曲十分优美,日本歌词作者犬童球溪采用他的旋律填写了《旅愁》。《旅愁》刊于1907年,正是祖父在日本留学期间,此次便在脑海里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此时,祖父仍用奥德威的旋律,歌词也参考了犬童球溪《旅愁》的意境,于是,一首传遍大江南北、流芳后世的《送别》问世了: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晚风佛柳笛声残,夕阳山外山。天之涯,地之角,知交半零落。一觚浊酒尽余欢,今宵别梦寒。”

歌曲《春游》是一首三部合唱歌曲,词美,曲更美。歌中唱道:

春风吹面薄于纱,春人装束淡如画。

游春人在画中游,万花飞舞春人下。

梨花淡白菜花黄,柳花委地芥花香。

莺啼陌上人归去,花外疏钟送夕阳。

这首歌曲1993年被中华民族文化促进会评为“音乐经典”。

1993年被中华民族文化促进会评为“音乐经典”荣誉证书

1911年春,在东京美术学校毕业回国后,任直隶高等工业学堂图绘教员,在天津居住不到一年时间,便到上海“城东女学”任教,后受聘《太平洋报》社。

《太平洋报》于1912年在上海创办,先祖父负责画报副刊的编辑工作。该副刊是不定期的,就是在这不定期的副刊上,先祖父李叔同首创了中国报纸广告画。方汉奇先生在《中国近代报刊史》一书中在评述《太平洋报》时说:“这个报纸由著名画家李叔同(弘一法师)担任广告设计,代客户进行美术加工,所创广告有较高的艺术性,很可吸引读者,为其他报纸所不及。”由此可见,当时中国报纸是有广告的,但均为文字广告,广告画的出现,就是从祖父李叔同编辑《太平洋报》画报副刊时开始的,“广告漫画”的创作,成为广告以漫画形式出现的首创者。

李叔同编辑《太平洋报》画报副刊时创作的漫画广告

不久,《太平洋报》停刊,又受聘于浙江两级师范学校。后又兼“南京高等师范学校”图画音乐课。

1914年在浙江两级师范任教期间,首创裸体写生课,进行美术教学。有人曾说刘海粟先生首先在中国进行裸体美术教学,其实刘海粟先生本人早就承认是先祖李叔同而不是自己。

1914年李叔同首创裸体写生课

1981年3月6日香港《新晚报》载有西维《杂文二题》,其中《大师》一题是作者写采访刘海粟先生的,文中说:

“我忽起心念一动:‘大师年轻时该和苏曼殊认识吧?’

‘当然认识’

‘那么弘一大师李叔同呢?’

啊,提起这个民初的一代名士高僧,老画家眼中竟闪动起异样的光芒,微微激动地扭头向夫人说:“她知道李叔同呢!——我们是很好的朋友,他出家苦修律宗,一次到上海来,许多当上高官的旧相识热情招待他住豪华的房子,他都拒绝了,情愿住在一间小小的关帝庙。我去看他,赤着脚穿草鞋,房中只有一张板床。我心里难过得哭了,他却双目低垂,脸容肃穆。我求他一张字,他只写了‘南无阿弥陀佛’……”

大师性格中极惹人争论的,是他“平生喜交政界权要”;然而老人谈起故友当年扮演“茶花女”如何漂亮、削发前如何风流倜傥,如何首用人体写生……那种孩子气的兴奋之情,又岂有一丝沾光炫耀之情?

“近代人中,我只佩服李叔同一人——苏曼殊只是聪明而已。李叔同画画、书法、音乐、诗词样样都高明,我却比他少了一样——演戏!”

快言快语,壮哉,大师!

由此可见,刘海粟先生本人不仅承认中国最早是由人体模特进行美术教学的是李叔同,而且他本人还对李叔同怀有一腔敬意。

先祖父李叔同为祖国培养出了一批优秀艺术家和艺术教育人才。所谓桃李满天下,如艺术方面的学生有:丰子恺、刘质平、吴梦非、潘天寿、李鸿梁、曹聚仁等等。为师者,解惑授业也!这方面他做到了,而且做得十分出色。他的魅力使学生心悦诚服。出家后自己说过“任杭教职六年,兼任南京高师顾问者二年及门数千,遍及浙江,英才蔚出,足以承绍家业者,指不胜屈,私心大慰。”先祖父本人对自己的所作所为一般是不会满足的。然而他却在培养艺术人才方面自感欣慰了,而且是“私心大慰”!可以想见,先祖父对自己的教育教学成绩是何等地满足,满足得尽可以告别红尘,一心念佛去了。

续佛慧命

“出家乃大丈夫事,非将相所能为”。弘祖1918年出家为僧,弘祖的出家没有牵涉到任何世俗因素,而放下一切身外之物,完全是为了住持佛法,续佛慧命,弘法利生,将佛法发扬光大,利益众生。为“非将相所能为”之事。

直至1942年圆寂,这二十四年间,对佛教作出了很大的贡献。当时鉴于佛门戒律松驰故而致力研究律宗,学律持律,以自己严格的持戒行动为佛教界树立模范,并振兴淹没七百年的“南山律宗”,履践他的弘律誓愿,呕心沥血,竭尽全力,精研律藏,先后编著许多有关律学典籍文献,总称为《南山律苑丛书》,其中以《四分律比丘戒相表记》一书最为精辟,为“经典性”著作,用去七年时间才完稿,精心构思,将原有戒条,制为表解,化繁为简。表中所列制意、罪相、具缘、开缘、并制、境想等,纲目精细,条理分明,一一了如指掌,令初学者,易得门径。被称为宋朝元照(灵芝)律师以后第一巨著,在中国佛教史上被尊为“南山律宗第十一代祖师”。

戒律的学习和弘扬一向是僧尼的专职,在家居士是不敢问律的,所以居士对戒律的了解至多停留于五戒八戒的戒相上,对于律学的开遮持犯理论很少有人知道,弘祖为此编写《南山律在家备览》为在家居士学律,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戒律的实行主要体现在日常生活中,具体说,不外乎衣、食、住、行的如礼如法。弘祖受戒后,严格实践过午不食,躬行诸戒,僧衲简朴,赤脚草履,威仪寂静,充分体现出无挂无碍的解脱心境。所有起心动念,言行举止,行住坐卧,无不谨慎。一次,丰子恺先生寄一卷宣纸,请弘祖书写佛号,宣纸有余,弘祖便去信问多余宣纸如何处置?丰子恺先生原是多备一点,供弘祖随意处置的,连忙回信说明:“多余的纸。赠与法师,请随意处置”。又有一次丰子恺先生寄回件邮票多了几分,弘祖把多的几分寄还他。于是以后丰子恺都要提前说明多余的用途。弘祖方肯使用。

弘祖交游极广,但对高官名士,却不愿意亲近,以避攀缘之嫌。在青岛湛山寺讲律时,有一老将军名朱子桥,有事到青岛,当时青岛市市长沈鸿烈,因朱老为政界前辈,市长特在湛山寺中设宴致敬。朱老先生建议让弘祖坐首席,他做陪客,沈市长很赞同。于前一天列一“知单”去请弘祖,第二天临席时又派监院邀请,带回一纸条,写着四句话:“昨日曾将今日期,短榻危坐静思惟。为僧只合居山谷,国士筵中甚不宜!”邀者虽感到扫兴,但都敬佩其风格高尚。

弘祖精研《大方广佛华严经》,将各种译本中精辟的经句集成联句,编写成《华严集联三百》一书。并撰书前《序说》及卷后《华严经读诵研习入门次第》。《序说》云:“割裂经文,集为联句,本非所宜,今循道侣之情,勉以缀辑。其中不失经文原意者虽亦有之。……战兢悚惕,一言三复。竭其驽力,冀以无大过耳。兹事险难,害多利少。寄语后贤,毋再赓续。偶一不慎,便成谤法之重咎矣。”尤见弘祖态度的谨慎。《华严集联三百》力求不失《华严经》经文本意,又富佛教哲理,择对工整,灵活不滞。加上书法艺术的庄严,更引人入胜,欢喜持受。展卷观览,顿得无穷“法味”,顿生“无上清凉”之感。弘法利生,作用极大。

《华严集联三百》

弘祖持戒严谨,做事小心谨慎,曾写一幅字:“十目所视,十手所指,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凡事抱着一种“临深履薄”的态度,数十年如一日。

弘祖出家后最敬仰印光法师。向初学佛者推荐《印光法师文钞》。在致姚石子信上说;“法师今居普陀,昔为名儒,出家已二十余年,为当世第一高僧,品格高洁严厉,为余所最服膺者。”弘祖出家后不作住持,不畜徒众,不乐名闻利养。因担任住持,要外应俗务,内抓管理,妨害道业。所以,弘祖和印光法师一样,都以不作住持为真实弘道的第一条件,全身心深入经藏,将释家的思想“化”在儒家的逻辑思维中。在创办“佛教养正院”时,致瑞今法师信上写到:“弘一提倡之本意,在令学者深信佛菩萨之灵感,深信善恶报应因果之理,深知如何出家及出家以后应作何事,以造成品行端方,知见纯正之学僧。至于文理等在其次也,儒家云:‘士先器识而后文艺’亦此意也,谨书拙见,以备采择。”弘祖认为当以立德为先,立言为后,不能只精通理论,重要的是踏踏实实地做人。

当今,有些“研究者”、“专家”发表文章,用种种猜测“揭秘”弘祖出家的原因,劝君千万不要在此浪费时间,以免以讹传讹,误导后人,还是先了解弘祖出家后二十四年间的成就及对佛教的贡献,顺便再学一学佛教的教理教义,待思想境界有了提高,一切便明了。

念佛不忘救国

‘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是弘祖在一九三七年倡导的。当时日本侵华的气焰嚣张,大师居厦门万石岩,自题居室为‘殉教’室。并说:‘为护法故,不怕炮弹’。弘祖以为:‘吾人吃的是中华之粟,所饮是温陵之水。身为佛子,于此时不能共行国难于万一,自揣不如一只狗子’。弘祖时时以国家民族的命运为念,得到僧俗群众的普遍景仰。民国27年10月,为勉励泉州承天寺僧众发扬爱国爱教精神,弘祖举笔题词:“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词末又跋:“佛者,觉也,觉了真理,乃能誓舍身命,牺牲一切,勇猛精进,救护国家。是故救国必须念佛。”

后来厦门遭日本飞机轰炸,弹片入室,弘祖泰然无惧,诚如他的一首诗云:‘亭亭一枝菊,高标矗晚节。云何色殷红,殉教应流血’。弘祖的这种爱国爱教的精神,将永远地值得人们学习与歌颂。

弘祖出家后爱国热情依然高昂。1937年在厦门第一届运动会撰写了会歌,歌词是:

“......你看那,未来敌,多么披猖,请大家想想,切莫再彷徨。请大家在领袖领导之下,把国事担当,到那时,饮黄龙,为民族争光。”

面对日本的入侵,唤醒国内各阶层人民,投入救国救民的洪流中。在讲开示时宣传爱国思想,书写“念佛不忘救国,救国必须念佛”横幅,并加跋语:“佛者,觉也,觉了真理,及能誓舍身命,牺牲一切,勇猛精进,救护国家,是故救国必须念佛。”弘祖提出念佛不忘救国的佛教救国主张,这是佛教教义的一个创举,得到佛教四众弟子的拥护和赞叹。至今,中国佛教协会仍大力提倡“爱国爱教”精神。

《护生画集》的故事

《护生画集》是弘祖与他的学生丰子恺共同合作的代表作品,这部画集一共六册,从酝酿到全部出齐长达47年之久,近半个世纪。《护生画集》在佛教界、文化界广泛流传,影响十分深远,弘扬佛学,培养慈悲心,起到了殊胜的作用。

护生画集

《护生画集》是丰子恺画护生漫画,弘祖为其漫画配诗,师生合作。

护生画原于1927年,弘祖云游至上海与他的学生丰子恺商定编绘《护生画集》的计划,第一册50幅漫画配50幅诗,于1929年2月由开明书店出版,也为弘祖50岁生日而作。

抗战爆发后,弘祖居闽南,丰子恺避难广西,1939年丰子恺为纪念弘祖60寿辰,开始着手绘作《护生画集》续集,共60幅,有广西寄到泉洲去请弘祖配上文字,弘祖见续集绘出,非常欣慰,写信给丰子恺:“朽人七十岁时,请仁者作护生画第三集,共七十幅,八十岁时,作第四集共八十幅,九十岁时作第五集共九十幅,百岁时作第六集共百幅。护生画集,功德于此圆满。”

丰子恺收到此信,私下就想,其时寇势凶恶,自己流亡在外,生死难卜,但法师既有此属托,又岂能不从呢?因此他在复信中表示:“世寿所许,定当遵嘱。”

后来经过众人的助缘,第三集、第四集、第五集相继出版。到第六集时正值文化大革命,丰子恺被列为十大重点批斗对象,他的护生画当然也被列为“反动书刊”。可执著的丰子恺并没有忘记尚未完成的护生画第六集,无论处境多么险恶,他也要使护生画功德圆满。丰子恺画护生画第六集是在极其保密的情况下进行的,由于通信不方便,任何人不知道实情。新加坡广洽法师在第六集序言中写到;“从此数年之后,往来音信,若断若续,似有不能言之隐衷……”。第六集是在1973年完成,当时丰子恺对上海朱幼兰居士说:“画《护生画集》是担着风险的,为报师恩,为践前约也就在所不惜了”。

护生画第六集于1973年完成后,丰子恺自知不久于人世,便托朱幼兰居士保管。1975年9月15日丰子恺与世长辞,终于未见到六集护生画出齐。“文革”结束以后新加坡广洽法师于1978年再渡上海,他十分关心第六集的情况,当从朱幼兰居士了解到实情后,内心十分感动,广洽法师在《方外知音何处寻》一文里说:“不受环境的挫折而停顿,不受病魔的侵患而退馁,以护生则护心,永远保持这颗赤裸裸对待人的良心善念,生死以知,一无反顾。”于是他离开上海时即将原稿带走,随后募款将第一至第六册于1979年10月同时由香港时代图书有限公司出版,护生画于此功德圆满。1985年广洽法师将护生画原稿带会中国,无偿捐献给浙江博物馆。

不杀生是佛教戒律中最基本的戒律,弘祖不失时机地利用护生画这一通俗的艺术形式来宣传佛教,以求能在恰当的时机最大限度地使佛教精神深入百姓心灵之中,这足以说弘祖作为一代高僧那顺应时代的精神风貌。

有这样一个事例:1928年农历十一月的一天,弘祖在行船上看到一只老鸭被关在笼子里,据鸭主人说这老鸭肉可以治病,此鸭正是送给乡间病者宰杀食肉的。弘祖听后,倍感老鸭之不幸,于是恳请船主替老鸭乞命,并表示用三金赎老鸭,老鸭终于免其恶运,随弘祖一同下船。事后,弘祖特意让丰子恺将老鸭的造型绘出,一并收入《护生画集》。弘祖为此画的题词是:“罪恶第一为杀,天地大德曰生。老鸭札札,延颈哀鸣;我为赎归,畜于灵囿。功德回施群生,愿悉无病长寿。”

护生画“老鸭造象”

特别是当今,为了保护生态平衡,国家规定麻雀不能捕杀,而现在每逢农历初一、十五日,寺院门口有很多卖鸟商贩,将很多小鸟装在一个小笼子里,来寺院的香客便产生了慈悲心,纷纷买来放生。而卖鸟的商贩则认为这个生意好做,继续捕捉,造成恶性循环,有多少小麻雀和各种鸟类被折磨死。其实这种放生,没有达到真正放生的意义,反而促使一些商贩去见利忘义。

创办佛教养正院

厦门南普陀寺,香火鼎盛,是闽南的游览胜地。一九二五年至一九三七年的十余年间,常惺法师和太虚法师先后于此主持闽南佛学院,四方佛子前来求学,前后有数百人。学风之盛,为全国佛学院之冠。海内外弘扬佛法的知名法师,大半出自该院。到了后期,因学风稍微松弛,时常发生风潮。当时院长常惺法师,请了弘祖来闽南佛学院讲学和整顿学风,弘祖到闽南佛学院一看,学僧不听约束已成风气,认为机缘尚未成熟;主张另办学院,重起炉灶。这时瑞今法师和广洽法师正在南普陀后山的兜率陀院,亲近弘祖学律。弘祖主张学院要从头办起,取《易经》「蒙以养正」之义,建议创办佛教养正院,亲自草拟章程和书写院额,并请常惺法师聘瑞今法师为养正院主任,广洽法师为监学,高文显居士等为讲师,招僧上课,与闽南佛学院同时教学。两相比较,结果养正院规矩严肃,院誊日隆,学僧多为较年青的闽南人,也造就了不少佛教僧才。弘祖有时来养正院讲学,《青年佛教徒应注意的四项》(一、惜福;二、习劳;三、持戒;四、自尊。)就是在养正院讲的。弘祖不但重视教理研究,尤其重视戒行的修持,可谓学行兼顾,事理圆融。不久,抗日战争爆发,厦门为军事要地,院舍被军队占用,佛教养正院只办了三年就停办了。

1981年七十一岁高龄的妙湛老和尚在南普陀寺复办佛教养正院,延续至今。

弘祖的嘉言懿行是我们行为的准则

弘祖圆寂已经七十四年了,半个多世纪以来,国内外有无数对弘祖的崇拜者、景仰者在纪念、怀念,相继出版了《弘一大师年谱》、《弘一大师永怀录》、《弘一大师传》、《弘一大师演讲集》等,给我们留下了非常宝贵的数据,弘祖的精神至今依然普放光明,被几代人所传承。

由于年龄关系,我没有亲近过弘祖,无缘亲自聆听弘祖的教导,但弘祖为我们留下了宝贵的文化遗产,丰厚的佛学著作,我们读到《弘一大师演讲集》就好象弘祖在面对面给我们讲开示,在教导我们,备感亲切。非常感恩记录和搜集这些数据的大德。

学佛指南:依弘一大师讲《佛法学习初步》、《佛教之简易修持法》、《敬三宝》、《改过实验谈》、《青年佛教徒应注意的四项》等开示。契理契机。

早年家有一对联:惜衣惜食非为惜财缘惜福……。弘祖在《青年佛教徒应注意的四项》中讲到:“我们即使有十分福气,也只好享受三分,所余的可以留到以后去享受”。我自幼受家庭的教育,深知惜福之必要,习劳、自尊、持戒是我们成长过程中的准则。

各地纪念情况

1980年中国佛教协会举办“纪念弘一大师诞辰一百周年,书法、金石篆刻展”从此,拉开了中国大陆自文革以后对弘祖的纪念。

天津为弘祖的出生地,陆续建立了研究机构和纪念活动。

天津李叔同故居。1992年列为天津市文物保护单位,目前已重建并免费对外开放。

1985年天津大悲禅院“弘一大师纪念室”,在天津著名书法家龚望老居士的倡议下,恢复重建,龚望老居士题写匾额。新加坡广洽法师捐赠铜像一尊。

1990年天津“李叔同书法碑林”落成。碑林座落于河北区宙纬路,是一座精巧的传统园林式建筑,选用弘祖出家前后各个时期的书法作品74件,在碑林的正中矗立着高1.5米的弘一大师僧装铜质坐像。同年10月天津戏剧博物馆举行“纪念李叔同——弘一大师诞辰110周年纪念展”,展品有弘祖青年时期参加演出话剧、戏剧及出家前后不同时期的照片、书法作品、信札、书籍等。11月上海龙华古寺举办“纪念弘一大师诞辰110周年纪念活动”,有艺术研讨会、真迹书画展、歌曲演唱会等。

1992年成立了天津李叔同——弘一大师研究会,是年,9月举办“海峡两岸纪念——弘一大师圆寂50周年纪念活动”;2000年举办“弘一大师诞辰120周年海峡两岸学术研讨会”。全国各地也纷纷建立纪念馆,成立纪念机构,举行纪念活动。

台湾弘一大师纪念学会,陈慧剑老师创办,是一个永久性的机构,地点设在台北罗斯福路,曾举办过四次“弘一大师德学研讨会”。定期出版《弘裔》杂志,出版印刷有关弘祖的纪念书籍等等,成绩突出。

杭州师范大学,弘一大师丰子恺研究中心,是在大学院校设立专门研究机构,目前,成绩也很突出,有丰富的研究成果,出版数本研究书籍、论文集,每年都要举办纪念研究活动。

浙江平湖,李叔同纪念馆,为荷花状,七个莲花瓣为七个展室。刘质平之子刘雪阳先生将两代人收藏的弘祖书法作品一百余件,捐赠与纪念馆。

泉州开元寺弘一大师纪念室。保存文物最多,因弘祖圆寂在泉州,当年弘祖用过的物品均保存在纪念室内,非常珍贵。

浙江上虞,晚晴山房纪念室。早年弘祖几次来此居住。

电影《一轮明月》、话剧《芳草碧连天》(后更名为“李叔同”)、歌剧《天心月圆》、电视剧《李叔同》(12集)、《弘一大师》(20集)。专题片《弘一大师在泉州》、《李叔同——弘一大师》、《艺术先驱李叔同》、《天心月圆——走进弘一大师》、《月满人间》、《悲欣交集——弘一法师闽南十年踪影》等等都是近二十年陆续出品的。

2007年是弘祖圆寂65周年纪念,4月7日厦门市弘一法师研究会会员成立。选举陈飞鹏为厦门市弘一法师研究会会长,萧春雷、林志民为副会长,林志民兼秘书长。

理事会同时决定,聘请:梦参长老、道元和尚、则悟和尚、定恒和尚、陈珍珍、李莉娟、刘雪阳、丰一吟、张人希、柯文辉、了法。为厦门市弘一法师研究会顾问。

研究会成立的宗旨目的:在这里追摩大师严谨、认真、一丝不苟的行为风范,追随大师终生惕厉情操、不断省视和超拔自我的精神追求,践行作为一个“人”的责任与使命;在这里欣赏、品味、切磋大师各时期的杰出艺术成就。

2007年9月25——27日由杭州师范大学弘一大师·丰子恺研究中心与平湖市人民政府联合主办,杭州师范大学弘一大师·丰子恺研究中心与平湖市李叔同纪念馆承办的第二届弘一大师研究国际学术会议在杭州、平湖两地隆重召开。

杭州虎跑李叔同纪念馆经过整修、重新布展,于2007年10月1日正式对外开放,更名为“李叔同弘一大师纪念馆”,虎跑公园山门装修一新,山门对联采用弘祖书法作品,华严经句。10月29日以“李叔同(弘一法师)与虎跑”为主题的学术研讨会在虎跑公园举行,与会专家们还参加了祭扫弘一法师舍利塔活动,并参观了整治一新的虎跑公园和李叔同纪念馆。

2007年10月11日天津市李叔同——弘一大师研究会于河北区政协、天津大悲禅院联合举行纪念座谈会。座谈会上就有关修复故居情况作了汇报。10月13日是弘一法师圆寂65周年纪念日。上午在天津大悲禅院举行追思讚颂法会,本寺方丈智如大和尚主法拈香、市佛协副会长兼秘书长王剑非老居士及弘祖俗家嫡孙女李汶娟、李莉娟上香设拜,市区有关领导及专家学者参加法会并敬献鲜花。本寺僧众及在家居士数百人参加了法会。

2007年10月15——17日为纪念律宗高僧——弘一大师圆寂65周年,杭州佛学院举办“以戒为师在当今社会佛教中的意义和作用”研讨会。

1942年农历九月初四,弘祖圆寂于福建泉州温陵养老院,至今整整七十四年,在这七十四年间,纪念弘祖的活动在不断地开展,已经过了几代人,代代相传。是弘祖的精神和做人的品德,被几代人所称赞,特别是弘祖的“认真”二字令我们终身受用。弘祖青年时期才华横溢,出家后以律弘教、以戒为师、现种种身,以种种方便而作佛事。而贯穿他一生的是处处认真、事事认真,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正因为如此,所以能成就一位蜚声海外的艺术家、佛教高僧、律宗第十一代祖师。

陆洲雷在《永恒的追思序》写到:

“许多青年追思他,为他做纪念。纪念他的平凡,不是纪念他的煊赫。煊赫的纪念,往往不是真心的纪念;惟有平凡的纪念,才是真心的纪念。这种‘心悦诚服’的忠实信徒,决不是权位势力所能钓取;也决不随权位势力而摇动其信心。”

现在,中国大陆、台湾乃至世界各地弘祖景仰者和崇拜者与日俱增,纪念馆、纪念会如雨后春笋般的不断发展。学佛是为了成佛,纪念弘一大师就是学习弘一大师,做弘一大师。我们以平常心、清净心,通过各种纪念活动来深入地研究弘祖的嘉言懿行,以弘祖为典范,见贤思齐,“发心求正觉,忘己济群生”,使“弘学”文化深入到现代文化与生活之中,学以致用,推进当今和谐社会的发展,使我们的学识更充实,人格更圆满,做弘祖精神的传人。

主持人:

感谢大家。今天下雨了,我们说这是喜雨,洒了几滴甘霖就雨歇了,天气骤冷。大家因对弘一大师的仰慕,才会在今年以来最冷的一天来到这里。

我先说吧。我去过几次日月楼,日月楼现在被迫关闭了。文革时期,丰先生的房子被强占,一家人被赶到三楼居住,还有二楼的小阳台。三楼其实是个小阁楼,一大家子全部挤在那儿,先生只能容身于二楼阳台。前些年丰家后人花钱把二楼赎回,做成陈列室,专门展览丰子恺先生的画作。

我专门去看过当年丰子恺先生画《护生画集》的阳台,真的让人掉眼泪。很小的一个床。据说每天偷偷摸摸的,天一亮就趴在桌子上画。桌子是挨着窗台的,挨着窗台才有自然光,天亮的时候就开始趴在那里画,画到造反派起床了准备进来骚扰的时候就收起来。后来虽然文革停止了,但思想还很不开放,广洽法师就把护生画集的原件缝在僧袍里面,夹带到了新加坡,才得以出版刊行。就在这个阳台上,丰子恺先生完成了100幅的护生画作。到了现场让人非常感动。

还有以前令泉州人非常生气难过的一件事情,就是“悲欣交集”原件去哪里了?现在知道不是在开元寺,而是在上海龙华寺,关于这件事有各种说法,其中有一个说法,这次在李老师的交谈中得到了一个澄清。妙莲法师是最后弘一大师所有遗物的托付人。原来泉州有个说法是妙莲法师在文革期间就把它(“悲欣交集”原件)送到了龙华寺,是妙莲法师做的主。李老师说她八十年代亲眼见过遗作原件,起码就澄清了物件不是在妙莲手里离开了泉州。

书友:

李老师您好,我是晋江文保中心的,弘一大师在草庵前后住过一年多时间,我们现在草庵正在做一个海丝的申遗点,想问一下弘一大师的著作或遗作里关于草庵的资料多吗?

李莉娟居士:

草庵的资料也有,但是不多。只是说摩尼教的也有一些资料纳入在弘一大师全集里头,全集里头关于弘一大师待过的地方都做了一个详细的介绍,就局限于这些。

弘一大师在泉州居住的时间比较长,此地古城佛国,满街都是圣人,泉州文化底蕴非常深厚,佛教气氛非常浓,气候也比较好。弘一大师曾经赞扬过我们昨天去的惠安净光寺。他在书信里写道,夏天有风吹,三面环水,一面是陆地,冬天有山挡着不会冷,夏天又有风(海风)不会热,民风古朴。他非常欣赏这个地界,所以他能够在泉州呆很长时间。

他最后把一切后事交给妙莲法师,他对妙莲法师肯定是非常信任,所以他写的遗书里头就请妙莲法师给他主持后事,写的清清楚楚,不许任何人参与。对妙莲法师非常信任。弘一大师做事非常认真的。他对妙莲法师常年的考验,所以他非常相信妙莲法师,他把他的后事交给妙莲法师来处理。妙莲法师肯定是一个当时非常好的法师。我相信妙莲法师不会有半点偏差,不会做对不起弘一大师的事情。

书友:

李老师您好,我是海峡导报的,请教一下李老师,您对泉州的印象是怎么样的?弘一法师的文化保护泉州就传承和发扬的现状是怎样的?

李莉娟居士:

我第一次来泉州的时候是80年代,大概是1986年。来的时候,承天寺所在的那条街叫南俊巷还是石板路,非常古朴,那时候我就非常喜欢泉州。那是当时我最远的一次出门了,一看到泉州就感觉特别地古朴,跟我熟悉的天津、北京就是不一样,非常原始。现在泉州也都好多高楼大厦了,感觉不好,不如以前那种。但是现在社会发展这也是一种趋势。

李莉娟与九六老人陈祥耀先生交谈
李莉娟与九八老人陈珍珍老师交谈

泉州给我的印象是一提起弘一大师,泉州的人每个人大大小小都知道,可能是从老一辈那里传承下来的。

过去八十年代在天津没有人知道弘一大师,长辈也不敢提,影响力不大,因为他出家以后就没回过天津,在早年二、三十年代天津有报纸经常会刊登弘一大师的行踪,一九三七年抗战以后报社停刊就没有了。

到了泉州,这里几乎每个人都知道弘一大师是何许人也。

最近得到一个很好的消息,温陵养老院能够收复回来。我都知道,那是政协会上和人大会上多次提,几十年的提案才能够有今天的结果。把温陵养老院从精神病院收回来,是一个大好的消息,如果把那个纪念室恢复了,或者是大家顶礼膜拜时能够把门敞开,恢复到原来的样子,基本上朝拜的人就能够满意了。

温陵养老院

现在雪峰寺也有组织重走弘一路,激起了好多人的热情。外地人到泉州来,一定特别地希望到弘一大师圆寂的地方拜一拜。像外地人到天津一定要到那几个地方去拜一拜。重要的地方一定要留给崇拜和景仰弘一大师的人去瞻仰。

书友:

李老师您好,听说法师曾经到龙湖镇寺庙下去讲过经,在东石的大房子里面留有他的墨宝。大房子是南洋华侨回来建的,当时有请弘一法师去作一些书法,李老师有空可以去看看。

李莉娟居士:

好的,有机会一定去。我明天的火车票已经买好了。

书友:

李老师您好,很惭愧,我作为一个泉州本地人,我是教书的,我第一次认识弘一法师不是在开元寺,承天寺,而是我读书的时代从夏衍之先生和丰子恺先生他们的散文著作中认识弘一法师的,等到我毕业以后,才知道弘一大师原来在泉州留下这么多的足迹和他的墨宝。当时,我最早跟妙莲师有交集,好像听说弘一大师当时出家的时候,要去接受断食疗法的时候,好像是肠胃这方面有些小毛病需要调理,当时寺院断食疗法是经过中医理论论证过的。我想问一下李老师,是不是当时弘一大师在家的时候确实已经有了疾病才去寺庙里接受断食疗法,然后接触到佛教经典才有了出家的想法?

李莉娟居士:

可能不是肠胃的毛病,是神经衰弱。在杭州佛教的气氛也非常浓厚,出家并不是因为单单某一个因素,某一个原因,他办什么事情都非常仔细认真的,他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出家对任何人都不是一个简单的事,他更要深思熟虑。应该是种种因缘促成了出家的结果。

书友:

李老师您好,弘一大师出家,文化方面方面少了一个伟大的人,佛教里面又诞生一位高人出来,他的出家会不会给他的家庭带来很大的影响?我看了一些书,发现他名气很大,是很伟大的诗人,但是他好像对家庭方面真的感觉不能称得上很合格的父亲,不知道你们包括他的家人对他的出家是怎么理解的?

李莉娟居士:

我祖父出家之前在杭州教书,我的奶奶和我父亲还有我伯父都住在天津,那时候他们生活在一个大家庭里头,都在这个四合院里头大锅饭。每个月我祖父给天津家里头寄生活费20块钱,当时20块钱已经不少了。出家的时候,祖父就给家里写了一封信,给我祖父的二哥,告诉他他出家了,里面夹了一封信转给我的奶奶,告诉我奶奶,要把两个孩子培养成在教育界工作。那时候我父亲才十几岁,我奶奶因此也不能说是接受不了,但是也得要接受这个现实。以前封建家庭有很多的规矩,女的不能随便走动,就得待在大家庭里。我父亲又是兄弟两个,两个儿子很小,没有知心话可说,我奶奶就学绣花打发寂寞的时间,后来就教学生绣花,这些都是根据我父亲的回忆。那时我奶奶出门就是回娘家,还有一个亲戚家。封建社会里面对人的约束很多,女的不能随便到外头去打发寂寞的时间。

很遗憾我奶奶早于弘祖去世了,反正思想上有不舒服。我奶奶冬天生病,正月初三去世,那时候天津最冷。我父亲讲,请了医生,过去都是请医生到家里看病,号脉给点中草药。她住的是南房,起居室,就是我爷爷跟我奶奶住的那间房子,座南朝北的,是个阴面,到冬天更冷。大夫跟我父亲讲,这个屋子不适宜养病,后来我奶奶没治好去世了。她思想上也有很大的压力。

书友:

李老师您好,我是做艺术馆的,据我们了解,弘一大师出家以后就没有回过天津,他跟家里的很多联系都是通过家里的账房师傅。但是我想弘一法师作为我们中国著名的书法家、音乐家还有禅师,他应该对你们家族产生很大的影响,应该会给你们家族后代留下宝贵的精神财富,这些影响具体表现在哪些方面呢?

李莉娟居士:

弘祖出家的时候,我还没出生。我上一年级的时候,文化大革命之前家里有他的照片。我小的时候,父亲会指着照片跟我们讲,这是你奶奶,这是你爷爷出家了,但是以后就没见到过这些照片了。

到了1980年的时候,中国佛教协会举办了弘一大师诞辰100周年的书法金石篆刻展,在北京的广化寺(现在佛教协会的驻地)举行了大型的展览,把刘质平先生当年的存品都借过去了。从1980年的100周年纪念开始,天津的报纸上才陆续续有登关于祖父的纪念文章。我们家一直有订天津日报。我父亲喜欢看报。他告诉我们,这是写你爷爷的。从我父亲口中,我才逐渐地了解和知道祖父的成就。

当时陆陆续续举办的一些纪念活动,在报刊杂志上发表的纪念文章,对我们影响是很大的。我父亲那时才开始敢于给我们介绍我们家族的情况,以前不敢提,因为我们家里受过冲击,这个事不敢跟我们讲。我打小就知道我爷爷是个出家人,但是怎样出家,有什么成就,我都不知道。一直到1980年以后,我们才逐渐地了解,逐渐地认识。

1985年,广洽法师到天津来看我的父母,对我父母讲,希望我们后代要继承弘一大师学佛,希望我们继承弘一大师的思想和品德。我父亲把这句话作为一个非常重要的嘱托,非常重视这句话。广洽法师走了以后,我父亲就和他的一些朋友商量怎么落实这件事?那时候想找一本佛教的书不那么容易,我们想接触佛教,家里头根本就没有一本佛教的书,我父亲的一位朋友,也是个书法家,也是佛教徒,他就建议我们皈依三宝,叫我们这一代人学佛。我父亲就给广洽法师写了一封信,把他的想法跟广洽法师讲了,非常快就收到了广洽法师的回信,非常高兴地把我收为佛教徒。

1986年广洽法师到天津来再次看望我父亲的时候,广洽法师就在天津弘一大师纪念室为我举行皈依三宝仪式,我就正式开始学佛了。皈依的时候,我到寺院里去看过《佛教知识问答》,对佛教只有一点儿浅薄的知识。

广洽法师给我寄来弘一大师写的《敬三宝》《心经大意》这两篇文章,我当时看了就觉得特别解渴。哦,是这么回事。后来就接触得更多了。再后来我就把这些文章整理出来,编了一本书叫《随弘一大师学佛》。天津人民出版社当时比较保守,一开始不肯用这个名字,希望用其它名字。我想,我学佛就是因为看到弘一大师的开示,我才走入佛门,认识佛教,最好是用《随弘一大师学佛》这个书名。经过跟出版社的探讨商量,最后出版社同意使用《随弘一大师学佛》这个名字,我非常欢喜。

我们一共是姐妹三个,到现在除了我妹妹没有皈依,我姐姐和我都是佛教徒,所以说弘一大师对我们家影响非常地大。

原标题:《李莉娟:我眼中的祖父李叔同——弘一大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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