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洞国谈中国远征军反攻缅北决胜之战

文 | 朱冬生（解放军出版社原社长、《解放军杂志》原主编）

中国远征军缅北作战要图

君不见，汉终军，弱冠系虏请长缨；君不见，班定远，绝域轻骑催战云！　　

男儿应是重危行，岂让儒冠误此生？况乃国危若累卵，羽檄争驰无少停！　　

弃我昔时笔，著我战时衿，一呼同志逾十万，高唱战歌齐从军。齐从军，净胡尘，誓扫倭奴不顾身！　　

忍情轻断思家念，慷慨捧出报国心。昂然含笑赴沙场，大旗招展日无光，气吹太白入昂月，力挽长矢射天狼。采石一载复金陵，冀鲁吉黑次第平，破波楼船出辽海，蔽天铁鸟扑东京！　　

一夜捣碎倭奴穴，太平洋水尽赤色，富士山头扬汉旗，樱花树下醉胡妾。归来夹道万人看，朵朵鲜花掷马前，门楣生辉笑白发，闾里欢腾骄红颜。国史明标第一功，中华从此号长雄，尚留余威惩不义，要使环球人类同沐大汉风！

这是一支军歌，这恐怕是世界上最长的一支军歌，也是世界上存在时间最短的一支军歌；

这是一支军歌，曾成为一支军队抗击侵略、英勇作战、视死如归、勇往直前、不怕牺牲的动员令；

这是一支军歌，曾撼动三山五岳，流行大江南北，激励长城内外，成为中华优秀儿女浴血奋战的号召书。

它就是抗日战争时期战斗在中国、缅甸、印度三国交界地区中国远征军的《中国远征军军歌》。

中国人歌颂对国家有特殊贡献的将军，常用“将军百战身”誉之。一个在战场上拼搏10年、20年的将军，终其一生的战绩，百战是应该有的。我曾写过数百篇记录现代史上著名高级将领的文章，但像本文记述的郑洞国将军这样的将领却是少数。他在担任中国远征军驻印军主帅率部决战缅北期间，在不到半年的时间里，就经历了大仗50多战、没计数的小仗100多战，是名副其实的“将军百战身”。

1983年，徐向前元帅回忆录《历史的回顾》出版。其时，徐帅是黄埔同学会会长，郑洞国将军是副会长。郑洞国将军看了徐帅回忆录之后，因为我是该书的责任编辑，数度约我交谈中国军队抗战的情况。我谈到了徐向前元帅抗日战争时期在八路军一二九师、在第一纵队时对日军的作战情况，郑洞国将军则谈到了他在抗日战争期间参加徐州会战、武汉会战、枣宜会战及中国远征军对日作战的情况，他认为中国远征军的缅北决战是最为鼓舞中国人信心的一战。

缅北之战，是中国远征军的最后决战。缅北，即缅甸北部地区，靠近中国滇西。拿下了缅北，就等于把日军伸向中国的战线切断，也就粉碎了日军借在中国战场的得失影响中东、北美战场的成败，进而把控太平洋战场进程的企图。

从1944年10月上旬到1945年3月30日，在长达5个多月的时间里，缅北经历大小战斗100余次。此战有两个最明显的战术特点：一是追着日军打；二是敌我双方目标明确，我们定点盯着日军打。此种战法不仅长了中国人民的志气，更重要的是打出了中国军队的威风。

此后，根据谈话内容和1991年出版的郑洞国将军回忆录《我的戎马生涯》提供的历史佐证，我曾多次撰文并演讲过中国远征军对日作战中所展现出来的英勇顽强、殊死作战的伟大民族精神，其中也经常谈到中国远征军的最后之战——缅北决战。

郑洞国将军说，反攻缅北战役前期作战结束之后，中国远征军驻印军即将所属各师编组为两个军：新编第1军，军长孙立人将军，辖新38师、新30师，集结于密支那；新编第6军，军长廖耀湘将军，辖新22师、第50师、第14师，集结于孟拱。总指挥仍由史迪威将军担任，并成立了驻印军副总指挥部，郑洞国将军就任副总指挥。

分三路进军八莫城

进攻卡萨，歼灭庙堤守敌，偷渡太平江，直扑莫马克、马子淀，攻克莫马克、曼西，偷渡伊洛瓦底江，占领卡利、瑞古，攻莫大，占西口。

1944 年12 月5 日，中国驻印军总指挥索尔登将军（前左二）与副总指挥郑洞国将军（前右二）在密支那接受印缅华侨联合会总会赠送的锦旗

身经百战的郑洞国将军对驻印军当年的排兵布阵、攻击防守、兵力火器配备、各部队的攻击前进路线、谋划战斗过程记得非常清楚，如同昨日。他说，1944年10月上旬，印缅地区雨季刚过，我驻印军数万雄狮和英军一部奉命兵分三路向南挺进：右路英军第36英印师，沿密支那至曼德勒铁路走廊，进攻卡萨；中路新6军，由铁路以东之原始森林经和平迂回攻击伊洛瓦底江边的瑞古，切断八莫日军后路，并阻击日军经水路向八莫增援；左路新1军，则沿密支那至腊戍公路，向八莫攻击前进。此时驻印军总指挥由索尔登将军接任。

10月15日，左路新1军由密支那全部渡江完毕，即以新38师为第一线兵团，直扑八莫。新30师为第二线兵团，随新38师的进展而前进。

八莫，位于伊洛瓦底江的右岸，是缅北水陆交通要地。日军自攻占缅北后，即以八莫作为进犯滇西的战略基地，并在城内及四周修筑了极为坚固的工事。日军以第2师团搜索兵联队为基干，加上步兵第16联队第2大队、混合炮兵一个大队、轻战车10辆，及由孟拱、密支那溃回的第18师团残部，合计5000余人的兵力固守八莫及附近地区。

缅北之战，虽无中国远征军进军初期的艰难，也无类似于密支那之战的得失胶着，但最后之战情况也是复杂异常。战后已数十年了，郑洞国将军仍能信心满满地把最后之战条分缕析地一一道来，他尤以新38师113团的杰出表现最为骄傲。

他说，该团本为师的前卫，沿密八公路向南攻击前进。10月29日，该团以迅雷不及掩耳的动作，一举歼灭据守庙堤的日军一个中队，其余日军溃回太平江以南，修筑了强固工事，并以火力控制了所有渡口，使我军的渡河行动受到日军的牵制。113团即在太平江北岸采取佯攻态势，吸引日军注意力。团长则于11月8日夜，挑选了六名水性好的士兵，由庙堤正面实行偷渡。待他们得手后，接应全团顺利到达了对岸。

113团兵不血刃渡过太平江，分路直扑莫马克、马子淀。日军仓促抵抗。经数日激战，该团将八莫外围的大小村落和三个飞机场完全攻占。

这时师主力也已迂回成功，会同113团猛烈攻击莫马克。师主力在空军和地面炮火的有力支援下，经十日激战，于11月14日攻克莫马克，17日攻克曼西，切断了八莫通往南坎的道路。八莫日军完全陷入中国远征军的重围之中。

10月中旬，中路新6军先头之新22师自孟拱乘火车进抵和平，随后向东进入遍布原始森林的崇山峻岭之中，经远程跋涉于11月1日到达伊洛瓦底江北岸附近。5日，该师先锋部队即以橡皮舟悄悄渡江，日军仓促应战，很快为远征军击溃。新22师于次日占领卡利，当日深夜攻击至瑞古。日军第2师团第16联队一部慌乱抵抗后向开勒支方向突围，转向八莫逃窜。新22师于7日占领了瑞古。

为配合左路新1军攻击八莫，阻敌增援，新22师以第64团防守瑞古，65团、66团分左右两个纵队攻莫大、占西口，在17日与新38师第113团在八莫市南端会合，加入对八莫日军的攻击。

担任右路攻击任务的第36英印师，在向卡萨前进途中，突遭日军铁道守备队的反击。鉴于英军处境危殆，廖耀湘将军急调新6军预备队第50师驰援英军，将日军彻底击溃，使英军转危为安。

左路新38军自攻占曼西后，除以一部兵力留守，主力会同新22师的两营兵力立即展开对八莫日军的包围攻击。八莫城垣工事非常坚固，且日军火力猛烈，远征军采用陆空协同、步炮协同，并以战车掩护，逐点歼敌。

我早就知道，1933年郑洞国率部在古北口长城与日军作战时，每当战斗到了白热化程度，他常常甩掉上衣与敌人对战。在缅北决战中，他战风依旧，一如往昔，经常爬山涉水，到前沿，下坑道，有时还乘坐直升机亲临战场。八莫攻坚战，他就多次乘坐小型飞机在八莫上空观察敌情。回忆起那时的场景，郑洞国将军说，他见到整个八莫城在远征军空军和炮兵猛烈攻击下，大火熊熊，浓烟滚滚，日军炮火几乎完全被压制，不禁内心十分感慨。抗战10多年，历经艰辛，从北打到南，从国内打到国外，战场终于易势，日军也有被我军打得抬不起头来的时候。

郑洞国将军说，八莫城内的日军虽然死伤惨重，但抵抗十分凶狠。敌我反复厮杀，阵地犬牙交错，战斗呈白热化状态。混战中，远征军一名机枪射手被敌人刺死，副射手也受了伤，但这位勇敢的战士毫无惧色，他一手按住敌人刺过来的枪，一手紧紧抓住对方的喉咙，用力一拉，结果这个鬼子兵的舌头被从喉管里扯了出来。

激烈的战斗持续了20余日。至12月14日，中国远征军已将城内南北主要据点相继攻克。混战中，日军守城司令原好三大佐被击毙。至次日午时，中国远征军完全控制了八莫。

郑洞国将军说，八莫之战是一次成功的城市攻坚战，中国远征军不仅打出了英勇顽强、善打硬仗的战斗风格，在战略战术的运用上也体现出较高的军事水平。这次战役，中国远征军击毙日军原好三大佐以下2400余人，俘敌池田大尉等20余人，缴获零式战斗机2架、战车10辆，各种火炮28门、轻重机枪95挺、步枪1200余支。

收复南坎、芒友

5338高地争夺战，攻占卡的克、卡龙，占领邦渣，越过南宛河，偷渡瑞丽江，攻克南坎，占领畹町，围歼老龙山，攻占色伦、般和，再克闹场、曼伟因、苗西，攻占4561高地，攻克芒友，进占南帕卡，打通中印公路

在新38师猛烈攻击八莫之际，中国远征军为早日打通滇缅公路，乃以左路新1军二线兵团新30师超越新38师，沿八（莫）南（坎）公路向南坎挺进。

南坎，位于缅北最东端，紧挨中缅边境，西北通八莫，东北至龙陵，南达腊戍，为中缅交通要冲。

11月底，新30师分三路，沿八（莫）南（坎）公路及两侧山地长驱疾进。12月3日，该师先头部队在康马、南于附近地区，突与由南坎出援八莫的日军遭遇。由于新38师进展神速，八莫旦夕可下，迫使南坎日军指挥官山崎四郎大佐亲率第18师团紧急向八莫增援。

郑洞国将军说，新30师先头部队与敌遭遇之后，抢先攻占了5338高地，把敌人完全堵在山脚下，双方一连激战数日。远征军官兵沉着勇敢，奋力抵抗，击退日军多次进攻，并及时将渗入的日军全部歼灭，阵地始稳定下来。

日军因多日受阻、迟迟无法救援八莫而变得焦躁疯狂。12月14日，日军集中大部分兵力和炮火转至右翼，向5338高地发动空前猛烈的攻击，发射了3000余发炮弹，使整个阵地变成了一片火海。炮击之后，连续发动自杀式冲锋。据守这个高地的第90团第3营官兵以寡敌众，表现得极为顽强，先后击退了敌人15次大规模冲锋，致敌阴谋未能得逞。日军在远征军阵地面前丢下了1260多具尸体后，只得向密林中溃逃。

当敌我在5338高地激战时，新30师第88团附山炮一连及工兵一部在左翼乘虚向马支攻击前进，切断了日军正面突击部队的交通线。该团以破竹之势于17日一举攻占马支，继向东西席卷，19日攻占卡的克和卡龙，21日又占领了邦渣。

这时，担任左侧独立支队的新38师第112团已经越过南宛河，其一部沿河西岸向南疾进，并将南开附近之敌包围。23日，担任正面攻击的新30师与该团夹击南开日军，并击溃增援之敌，遂进占南开，并向南坎挺进，26日迫进南坎外围。

南坎西北外围地势狭长险要，正面攻击较为困难，左翼独立支队第112团迅速向劳文攻击，支援正面主力新30师前进。12月28日，新30师各团亦相继攻占了瑞丽江北岸的各个日军据点。

1945年1月5日，新30师第89团在前，新38师第114团在后，于7日进抵西朗附近山区。新30师第90团于11日拂晓悄悄渡过瑞丽江，由东北向敌南侧进击。至1月14日，我各路迂回突击部队已先后进抵南坎西南侧的森林地带。这时，担任正面攻击的新30师第88团正肃清瑞丽江北岸的残敌，佯作准备渡江状。新38师第112团亦迫近江北岸。

1月15日，新1军各部队在战车、各种火炮和空军强大火力支援下，对南坎发动进攻。日军无法阻挡远征军南北两面的凌厉攻击。上午10时，第90团3营7连首先突入南坎，其他部队也相继攻入市区，经过激烈巷战，远征军于当日中午完全攻占该城。

此战，远征军毙敌1780余人，俘敌10余人，缴获火炮12门、轻重机枪15挺、步枪500余支，另外还缴获了卡车12辆、轿车1辆、仓库10余所。

郑洞国将军说，攻克南坎后，远征军拟相继占领畹町，以便尽快打通中印公路。

此时，滇西远征军经数月激战，已相继攻克松山、腾冲、龙陵、芒市等滇西重镇，第53军、第6军、第2军等部，正分路向畹町挺进。

为了使中印公路早日通车，新1军攻下南坎后，未及休整，即乘胜追击，新38师沿南芒公路向芒友挺进，新30师则负责围歼老龙山地区之敌。

新38师在向芒友挺进之时，19日攻占色伦、般和，21日再克闹场、曼伟因、苗西，同日还攻占了4561高地。至此，芒友西南外围日军据点均为远征军夺取。日军第56师团残部已由滇西撤至芒友，企图联合原芒友守军固守该城。故新38师不待新30师在老龙山地区得手，即于1月24日向芒友发动猛烈攻击。经四日激战，我军一举攻克芒友，中印公路终于全线打通。

当新38师攻击芒友之际，新30师与老龙山地区据险防守的日军血战多日，将敌一部歼灭。同时向南帕卡突进的第114团亦进至康梭，包围了防守老龙山地区的日军第56师团残部。该团官兵奋勇应战，与敌血战一昼夜，阵地寸土未失。时新38师主力亦由芒（友）南（帕卡）公路南下驰援，双方激战五日，日军死伤惨重，敌第56师团长松山佑三中将被迫率少数残兵败将向南落荒而逃，远征军遂于2月8日进占南帕卡。

腊戍，最后的攻坚

攻占贵街，攻占曼爱、曼文，攻占洛般、西乌，力克新维，攻占纳秀、芒利，占领卡康姆、南道、曼提姆、汗杜，占领朋朗、温塔，攻占曼坡，偷渡南育河，攻击老腊戍、火车站、飞机场，攻克腊戍，细包追击，攻占猛岩，攻占乔梅

中印公路打通后，为进一步扩张战果，确保滇缅国际交通线的安全，远征军决定掉头向缅中挺进。郑洞国将军谈到当时驻印军的决策时说，西路第36英印师由卡萨南下，沿伊洛瓦底江东岸攻取蒙米特；中路新1军第50师由西于沿旧滇缅路以西的丛林地带，经南渡、细包，直取乔梅；东路新1军主力新38师、新30师由南帕卡、芒友循旧滇缅路向腊戍挺进。远征军三路大军，浩浩荡荡，以泰山压顶之势向日军压去。

缅北日军迭遭重创，敌缅甸派遣军司令官河边正三把这些残兵败将纠集在一起，补充部分兵员装备，使其固守缅北战略重镇腊戍及附近各要点，企图将我军阻止在曼德勒以北地区，以争取时间，掩护缅中日军向南撤退。

东路新1军决定以新30师主力由南帕卡沿公路及其西侧地区向新维进攻；以新38师第112团自公路东侧经曼文一带高地向新维方面挺进，并掩护军主力左翼安全。

远征军根据攻击南坎的成功经验，决定先拔除新维外围据点，再集中优势兵力一举包抄、围攻新维。新30师主力自2月8日起，不断排除日军小规模抵抗，沿公路节节前进，于14日攻占新维外围重要据点贵街，公路两侧部队攻占曼爱、曼文之线，并于2月7日攻占洛般和西乌。

18日，新38师第112团向西乌西进，击溃日军抵抗，进抵新维南郊。正面新30师主力乘敌恐慌，向据险死守的日军发起猛烈进攻。新30师不失时机地发起总攻击，于20日晨一举突入城内，经数小时激烈巷战，力克新维。

新维既下，东路新1军主力下一个攻击目标移向腊戍。新38师主力在战车营的配合下，沿公路南下；另以该师第113团沿公路西侧前进；新30师第88团沿公路东侧前进。

谈到缅北之战的最后阶段战斗状况，郑洞国将军说，2月23日，新1军主力分三路纵队向前推进。正面新38师主力经激战于26日攻占闹亨，随后在战车和重炮支援下，逐一摧毁日军阵地，又相继攻占纳秀和芒利。两翼部队亦占领了卡康姆、南道、曼提姆、汗杜等地。

3月2日，远征军正面攻击部队占领了朋朗、温塔，次日又攻占曼坡，将腊戍外围的据点全部拔除，遂乘胜直逼南育河畔。5日晚，第112团主力由左翼偷渡南育河，向西突进，攻抵老腊戍附近。远征军两侧攻击部队亦先后渡过南育河，对腊戍日军采取包围态势。随后，远征军各突击部队分路并进，在战车和炮火掩护下，攻占老腊戍、火车站、飞机场等处。

3月7日晨，远征军对新腊戍发动总攻。强大炮兵群向敌各主要阵地猛烈轰击，战车营继之出动30余辆战车为先导，掩护步兵直扑新腊戍。几十辆战车率先突入敌阵，纵横驰骋，如入无人之境，将敌工事和火力点逐一摧毁。大批步兵乘机突入，当晚第112团占领了新腊戍半个市区。

至次日晨8时，远征军经彻夜巷战，将守敌歼灭大部，完全攻占了滇缅路上的战略重镇腊戍。

攻克腊戍后，新1军主力即向东西席卷，以新30师和新38师各一部分向南方之猛岩及西方之细包追击逃敌。3月24日，新38师与第50师会合于细包，新30师亦于3月27日攻占猛岩。

当新1军主力向腊戍攻击之时，西路第36英印师不断排除伊洛瓦底江东岸少数日军的抵抗，节节向南挺进，顺利占领了蒙米特，然后继续南下扫荡残敌，掩护中国驻印军西侧背安全。同时，中国驻印军之中央纵队第50师已渡过瑞丽江，指挥南下，势如破竹，沿途击溃日军抵抗，于2月23日力克敌重兵驻守的南渡，继沿南渡至西徐的公路展开追击，3月16日攻占西徐，然后分兵两路向东西扫荡。东路军与新38师会师于细包；西路军于3月30日攻占曼德勒东北的乔梅，与进抵乔梅以北的第36英印师会师，英军第33集团军亦由伊洛瓦底江西岸派出部队前来与中国驻印军联络。

至此，乔梅以东、腊戍以西公路、铁路沿线附近的日军，分路溃不成军地向景东、棠吉方向撤退，中国驻印军反攻缅北战役乃告胜利结束。

全套美式装备的远征军缅甸丛林作战

谈到中国远征军的作战，郑洞国将军说，从1942年春中国远征军首次入缅作战，到1944年10月开始的中国驻印军反攻缅北战役，先后有数万名抗日将士壮烈牺牲在异国他乡，其中大多数阵亡官兵至今还长眠在缅甸的崇山密林之中。他们的忠骸虽然永远留在了那片土地上，但其惊天地、泣鬼神的爱国精神和英雄业绩将与日月同辉，永远为祖国人民所怀念。

郑洞国将军在回忆录中热情地评述中国远征军，深情地怀念为国捐躯的先烈：“中国军近10万抗日健儿，肩负着祖国的重托，与美英盟军协力作战，战胜了极其恶劣的气候条件和异常险峻的地理环境，修筑了一条全长560余公里的公路，并铺设了一条当时在世界上最长的输油管道，使抗日作战物资再度源源输入中国内地，有力地支援了全国的抗日战争。同时，中国远征军驻印军和滇西远征军在盟军支援下，基本全歼了日军精锐的第18师团、第56师团，重创日军第2师团、第33师团，并歼灭日军第49师团、第53师团各一部，前后击毙日军10余万人，狠狠打击了日军的凶焰，牵制住了日军缅甸方面军的预备队，为收复缅甸及配合盟军在太平洋战场作战作出了重要贡献。而且，在整个抗日战争中，中国军队在国境线以外，与美英盟军直接进行战役上的协同作战，这还是唯一的一次，并取得了最后胜利。因此，中国驻印军反攻缅北战役不仅是中国抗日战争的重要组成部分，对取得全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胜利也起到一定的作用。”

郑洞国将军在抗日战争期间，从长城内外到齐鲁大地，从中原、华中到广西，最后到中国的西南边陲，直至出国作战，经历了无数次的激战，但最惊心动魄、流传千古的还是中国远征军的作战。其他各战大多为防御战，唯有中国远征军的作战多为攻坚战，这对于一个军人来说，乃是快意人生之战。他对中国远征军的战斗总结，反映了抗日战争期间全中国人民面对侵略不怕牺牲、英勇作战的豪情壮志。

中国文史出版社旗下《纵横》杂志出品

责编/杨玉珍 鹤焱（实习）

原刊于《纵横》2019年第3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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