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底农村公益性公墓售卖灰链：业内人士称“处罚远低于利润”

北京晚报4月4日消息，明十三陵东北方向，约7公里便进入了德陵村。一些商贩沿路摆摊，出售鲜花与纸钱等物品。沿路向前，德陵公墓的门楼旁，密密麻麻的墓碑依山而立。从山下向山上延伸，许多墓碑旁，祭扫者或默默站立或擦拭墓碑。

墓园外的一块蓝色告知牌上写着“公益性公墓安葬范围：本镇村居民骨灰”。按照规定，作为只能安葬本村镇村民的农村公益性公墓，不能超出安葬范围，更不能进行转卖。但记者调查却发现，“看墓班车”、“包全部手续”、“户籍无限制”……德陵公墓及其周围多个农村公益性公墓都在公开叫卖，价格从两三万元至百万元不等。从看墓、谈价格到签合同的所有过程，都由中介公司引导完成，禁止出售的农村公益性公墓悄悄地完成了转身。

本应是禁售的农村公益性公墓，是如何被包装出售的？

禁售的农村公益性公墓在公开叫卖

上周三，通往德陵公墓的道路上，记者看到车辆不断涌入，人们手捧着鲜花和祭祀品，沿着蜿蜒而上的小路祭奠逝者。

小路两侧，分布着密密麻麻的墓碑。在公墓入口处，蓝色的告知牌上写着“非法公墓现已关闭”、“公益性公墓安葬范围：本镇村居民骨灰”。

北京民政局一名工作人员表示，公益性公墓，包括农村公益性公墓和城市公益性公墓。农村公益性公墓是指农村地区为本地村民兴建的公墓。这类公墓有严格的服务对象的规定，只对本乡镇的农村居民提供服务，不能超范围给其他居民提供服务。

记者查阅《北京市殡葬管理条例》，其中第二十一条规定：公益性公墓的管理者不得利用公益性公墓从事经营活动。

“肯定有很多不是我们镇的，我们镇哪有这么多人？”德陵公墓一名工作人员称，每到祭扫高峰时间，便会有很多车辆从四面八方涌来，停车场一下子就会被填满。“通过找公司的人和我们都可以买。”

一名来德陵公墓的祭扫者表示，其去世家属户口为其它区县，亲戚中也没有人为本镇村户口。“没有要求的那么严，一般情况，花钱就可以买到。”

德陵公墓向南17公里的九里山公墓，性质同样为农村公益性公墓。但记者在九里山公墓入口处看到，蓝色告知牌上写明“如有购墓者，请直接到公墓业务室咨询洽谈。”记者采访时也见到有大量祭扫者前来祭奠逝者，一名祭扫者表示，“这个地方墓的价格不是很高，距离城里也不远，综合考虑还是不错。”

“不是昌平户口啊？”业务室的一名工作人员面对记者的咨询表示，户口为其它区县，也可以将骨灰安葬在此公墓中，目前仍有多种碑型可以选择，并可以签订销售合同，保障购买者的利益。

随后，记者在昌平区殡葬管理办公室官网主页中查询到，九里山公墓、九里山公墓二区、华夏陵园、龙泉公墓、桃峰公墓、德陵公墓、奉先骨灰堂均为农村公益性公墓，不向镇村以外居民提供服务。

但在天寿祥墓地网中，九里山公墓、德陵公墓、桃峰公墓等多个农村公益性公墓被明码标价进行叫卖。一名该网站销售人员表示，其公司销售范围涵盖经营性墓地与公益性墓地，“已累计服务客户数万人次”。

殡葬公司与村镇合作承包开发

“德陵公墓面朝皇陵，紧挨十三陵水库，松柏相依，有山有水，风水好。”天寿祥殡葬服务有限公司的小卢是中介公司的工作人员，他口中的德陵公墓的报价从2.58万元起，直至百万元的家族墓，售价在5万元至9万元的墓碑最多。“如果您不着急，可以在清明之后来选择德陵公墓。”清明节前后，小卢和同事开始变得谨慎起来，他们不再接待新到访的客户，而一切看墓、买卖的环节都要等到清明节之后才能进行。“这段时间检查力度很大。如果不是特别急的，一般我们都不接待了。”

桃峰公墓、九里山公墓现在是小卢推荐的对象。价格从1.98万元起，最高价近30万元。在小卢看来，公墓墓地价格不断上涨，农村公益性公墓就被很多人视为“肥肉”，开始成为许多逝者家属的选择。同时，也有殡葬公司介入其中，承包下公益性公墓大面积开发，再进行销售。

在国贸、大望路、北三环等地，开有“看墓班车”，可以通过其公司开设的班车到公墓进行实地探查。

看墓班车、购墓指导、安葬一条龙、扫墓班车免费、自驾油费补贴……小卢列举着买墓的优惠条件。“许多从事墓碑中介的都是当地人，这叫靠什么吃什么吧。”从小卢卖的墓碑看，几乎都是来自城区内的客户。

一名殡葬业内人士表示，一些农村公益性公墓是公司与当地村镇合作，进行承包，并按时提供承包费用，再由公司进行开发、销售。每亩地可以修建350个标准墓位，按照每个墓位平均价3万元计算，每亩地建成墓碑后销售额可以超千万元。

看到记者有些犹豫，九里山公墓接待处一名工作人员表示，墓地的情况有其特殊性，一旦下葬后，即成为事实，迁坟是会让许多家属难以接受的事情。“这个你放心，不会出现让迁走的情况。”

处罚力度远轻于所得利润

德陵公墓的烧纸房溢出的烟味久久不散，一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祭扫者表示，选择将亲人安葬于此，也曾想到过风险，但是一些经营性的墓地不是太远就是太贵。“我们也是看了具体情况才决定的。”

小卢承认，农村公益性公墓也曾遇到过打击治理，检查治理的频次和力度也在加强，但其仍旧在买卖市场中存在。“一是投资的老板有利益，二是居民有这个需求。”

记者在昌平区民政局网站上也查询到，2012年5月，昌平区民政局等部门曾对德陵公墓出现的违规售卖问题进行限期整改，当时，区民政局向德陵公墓提出了停止一切网上宣传、统一公墓名称、规范骨灰堂区入口处的宣传语三项要求。

北京民政局网站显示，利用公益性公墓从事经营活动的，由民政部门没收违法所得；情节严重的，处以5000元以上10000元以下的罚款。在一名殡葬行业人士看来，这样的处罚力度与买卖后的利润相比较来说，缺少震慑作用。在农村，监管工作相对滞后，存在一些公益性公墓建设缺少统一规划、违规建墓、违法占地、违规销售的现象。“在对这些现象查处的同时，也要增加一些城市公益性公墓，满足城市居民的需要。”

昌平区殡葬管理办公室一名工作人员向记者表示，公益性公墓的安葬范围只限于本镇村居民，不允许向本镇村居民外出售，农村公益性公墓不会对外进行售卖。一旦发生买卖，在出现征地、占地等情况后，逝者家属的权益无法得到保障。目前，对于公益性公墓买卖的查处力度也在加大。但因为《殡葬管理条例》制定得较早，其规定发现出现买卖行为之后，只能对公墓管理方没收非法所得，处罚力度有限。对于购买者的行为并无具体规定与要求。“也就是说，一旦形成买卖事实，相关部门只能进行没收违法所得的单一处罚手段。”目前，《殡葬管理条例》也在进行修改，他们也期待修改后会增加更为严厉的处罚措施。

（原题为《农村公益性公墓售卖灰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