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音乐现场《冬日彩虹》:民乐时尚了,年轻了,好玩了
《冬日彩虹》首演完,上海民族乐团团长罗小慈忍不住哽咽了。导演宋歌在音乐会后的一番感言,就像一个开关,勾起了她几个月下来积累的零零碎碎情绪。
“太不容易了。十四个人的圆圈现场,声场的建立、演奏家之间信任度的磨合,这是一个漫长的过程。”罗小慈感慨。
《冬日彩虹》是上海民族乐团携作曲家宋歌打造的一台集全新创作、表演、制作于一体的音乐现场。10月28日-30日,这台音乐会在上海交响乐团音乐厅连演三天。整场演出看下来,有观众忍不住感慨,民乐时尚了,年轻了,好玩了。
在中国音乐界,宋歌是一位极具自然主义意味的作曲家,因为开拓性的思维和创造性的能量,常被誉为乐坛先锋。
说起来,宋歌还是罗小慈的学妹,两人均毕业于上海音乐学院。罗小慈还记得,学生时期这位学妹就很有个性,前两年,她有机会看宋歌“水上阿秘厘”音乐会——舞台搭建在水中,6位演奏家围坐中央,音乐在水上回荡——罗小慈当场就被迷住了。
“她的音乐语言简约,当代,也很东方,完全没有传统民乐的概念,年轻人很喜欢。”那时,罗小慈就在心里埋下了合作的愿望。
去年7月,罗小慈开始找宋歌聊合作,两人美学理念相近,一拍即合。去年11月,《冬日彩虹》正式立项。
“刷新听觉概念,创建乐场理念”,这是两人为《冬日彩虹》定下的创作基调。
冬日里会有彩虹吗?这两个用来描述自然现象的词汇看起来完全不搭界,但在宋歌的理解里,冬日的大地下酝酿着勃勃生机,涌动着积蓄已久的生命热情。
冬日是雪白色的纯净,彩虹,就是涂抹在冷峭天地间那一抹斑斓的色彩,就是希望。
所以演出现场才出现了全白:7.4米×7.4米的舞台是白的,14位演奏家由欧根纱、乔其纱制成的演出服是白的,就连坐具都是白的。而打在演奏家身上,时刻变换着色彩的一缕缕灯光,不就是彩虹的隐喻?
观众和演奏家之间的距离也更近了。和以往隔山隔水看音乐会不同,这回,他们都绕着舞台四周而坐,音乐的流动,近在咫尺。二胡、琵琶、笛子、唢呐、阮、钵……宋歌不拘一格的写作技法,调动出每一件民乐器的新色彩。
从立项到首演,罗小慈始终是离《冬日彩虹》最近的人。在她看来,《冬日彩虹》和传统民乐最大的不同,是在音乐的表达和逻辑上处处设“陷阱”。
比如,“哼一段耳熟能详的民乐旋律,你对接下来怎么唱是有准备的,唱了第一句会知道第二句,什么时候快到高潮和结尾。《冬日彩虹》不一样,它是危机四伏的,你不知道下面会进行到哪。它没有传统的惯性,但你又不觉得怪异,似乎就是民乐器里生长出来的。”
另外,每一门乐器各声部的变化均繁复异常,而现场没有指挥统一调配,都要靠演奏家们自行配合。这种配合是自发的,是有交流的,演奏家之间也有很多组关系:两个笛子的关系,三个中阮的关系,一个笛子和一个唢呐的关系,或者两个人、三个人、十四个人……无数的可能性激发出演奏家无限的潜能和想象空间。
宋歌鼓励他们彼此信任,把全身心交出去,互相感受律动、呼吸和音乐。她一再和他们强调的核心,是信任与爱。进入轨道后,演奏家们最后都是享受,心和心离得很近,十四个人就像一个人似的。
为此,演奏家们排练了整整四个月,才磨合出默契。在此之前,民乐团从没给一个演出项目那么长的排练时间。
除了民乐器,音乐现场还引入了手风琴。这件乐器承担起低音声部,不管是音色还是外形,都分外抢眼。
相对来说,民乐的空间容易窄,低音不够的话,和声会偏薄、扁、尖。手风琴的加入,为和声增添了厚度和审美感。
“这就是海派民乐的开放、融合,谁说手风琴不能用?只要我们需要就可以用,关键是你出来的音乐语言是什么样,而不在于你的工具是从哪来的。”罗小慈解释。有趣的是,除了自己拿手的乐器,演奏家们还要兼职打击乐,既敲鼓,又打钵。有的人在现场甚至要连奏三四种乐器。
虽然音乐家天生有节奏感,但要跨界打鼓,并没有我们想象的那么容易。“他们会不自信,反复问,我行吗?他们不知道怎么才能把声音拍好听,要有手感,节奏还不能拍得太死板。”现在,有些人敲鼓都敲出了感觉,身体运动自带韵律。
除了玩乐器,演奏家们还要玩自己的声音,现场那一声声齐整的吟唱,都由他们担纲。
“大家平时唱唱没什么问题,但要提高到专业级别、能上舞台的要求,就很难了。”罗小慈笑说,在没找合唱指导之前,他们声音都发不出来,嗓子很容易累,训练了一两个月,他们才知道怎么省力地发声和共鸣。大家完全是从声乐上的“白丁”,向专业级别靠近。因为演出对肢体语言有要求,除了练声,演奏家们还要练形体。
私下活泼,上台拘谨,这是罗小慈对团员们固有的印象,怎么才能让他们奔放起来?刚好,台湾无垢舞蹈剧场最近在上海有演出,罗小慈便主动要求带团参加他们的舞蹈工作坊。
演奏家们跟着舞者静坐、游走、击鼓、唱歌,当天,所有人都解放了天性,都玩疯了。现代舞看起来和民乐完全没关系,但罗小慈觉得,那次工作坊对打开演奏家们的身体,特别管用。
演出现场最大的突破,还是演奏家们的形象设计。
以往,民乐团都是以传统的中式装扮示人,这一回,男乐手梳起了飞机头,女乐手绑起了麻花辫,还集体浓墨重彩地画上了眼影。
“音乐语言有了这么大改变,造型也必须跟着变,这是一个整体。如果外形还是传统的,会格格不入。”会不会太当代太时尚了?“我觉得挺好玩的,演奏家们很开心,都挺喜欢。”也有人不太适应,相较他们,罗小慈的心态反倒更开放,“有时候过一点,偶尔调皮一下,没事儿。”
四个月走下来,罗小慈最大的感触是,“从来没那么累过!”
排演《冬日彩虹》时,适逢民乐团为上海国际艺术节准备开幕大戏《海上生民乐》,两台都是原创音乐会,参演人员有重合,等于两边的排练大家都要参加,疲累在所难免。
罗小慈说,民乐没有老本可啃,唯有原创才是唯一的出路,而创新最根本的还是要贴近观众。
从《海上生民乐》到《冬日彩虹》,罗小慈希望更多作曲家能看到民乐和当代元素结合的无限潜力,加入到民乐的持续创新与融合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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