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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明威的男性神话被搅浑了:文坛硬汉的“双性化”
【编者按】
欧内斯特·海明威一向以文坛硬汉著称,他参加了一战,创作了《永别了,武器》;以战地记者的身份奔赴西班牙内战前线,写出了《丧钟为谁而鸣》;又以记者身份参加了二战期间解放巴黎的战斗……他是美利坚民族的精神丰碑。
然而,他的小儿子格雷戈里·海明威却是个异装癖、变性人。在很多人看来,他损害了海明威家族的光辉形象。
《海明威家的厄运》是格雷戈里·海明威的儿子、也就是欧内斯特·海明威的孙子所写的一部回忆录,在他看来,他的父亲和祖父,是一个硬币的两面。澎湃新闻获得授权,摘录这部回忆录中的部分章节。
摄影师卡什拍摄的海明威。祖父最不同寻常之处在于他深受爱戴,魅力经久不衰。许多美国作家也获得过普利策奖或诺贝尔奖,但是我认为,没有一个人能像欧内斯特·海明威那样,直至今天仍然受到公众广泛的称赞。在一个以惊人的速度塑造偶像并立即将其推倒的时代,海明威的形象却与世长存。海明威的简单朴素、鲜明生动的写作风格经受住了时间的考验。海明威逝世之后,人们对其生活和传奇经历的兴趣有增无减。
无论是在童年时代、少年时代还是在青年时代,我都无法对这种光辉形象产生认同感。英雄式的海明威神话与我们的现实生活并不相符。我在生活中艰难挣扎,父亲身着异性服装,母亲患有精神分裂症,而祖父的书迷们却在不断地提醒我,欧内斯特仍然是个男子汉。但是我又怎能向这些书迷们解释我父亲的行为呢?像西奥多·罗斯福、约翰·韦恩和克林特·伊斯特伍德一样,欧内斯特·海明威是一把标尺,一个衡量什么才是真正的美国男子汉的尺度。而我的父亲格雷呢,却经常慢吞吞地走进蒙大拿州东部的一间牛仔酒吧。
与欧内斯特的个人传奇相比,格雷与欧内斯特的作品更能产生共鸣。欧内斯特笔下的故事几乎都是悲剧,像罗伯特·乔丹(海明威的长篇小说《战地钟声》中的主人公)、哈里·摩根(海明威小说《有钱人和没钱人》中的主人公)这样的硬汉与不可战胜的命运抗争,维持着做人的尊严,虽然最后以失败告终,但是却成为了人们心目中的英雄。海明威的作品是描写“失败”的文学,以爱情和战争为背景,真实地描绘出一个严酷现实:这个世界在本质上是残酷无情的。这个世界并不在乎你发生了什么事情,唯一能够使你得到救赎的就是你的个人道德准则。我们每个人都会毫无例外地被这个世界打碎,但是如果我们能够幸存下来,我们会,如同欧内斯特·海明威在《永别了,武器!》中所写的那样,“遍体鳞伤,依然坚强”。在美国,成为冠军曾经是、现在依然还是人们所追求的至高无上的目标。在这样一个国度里,欧内斯特的价值观几乎具有颠覆性。这种价值观用来形容我的父亲远远要比形容海明威的著名硬汉形象更为合适。当时,举国上下的美国人都坚信,任何人凭借足够的才华和奋斗都可以战胜逆境,出人头地。祖父宣扬的价值观却与这种全民信仰完全背道而驰。可是神话的威力远远超过现实,对于大多数人来说——特别是对于那些从未读过他的任何作品的人来说——当听到欧内斯特·海明威这个名字时,首先想到的不是一个社会批判家,而是一个硬汉英雄:了不起的猎手、渔夫、勇士和情人。他无所不干,无所不能。我在迈阿密长大时,经常听到别人这样说,直到今天仍然这样。
少年时期与叔祖父莱斯特及其家人一起居住在迈阿密海滩时,我就试图解开一个谜团。我的祖父是个硬汉,而我的父亲呢,却迷恋女性服饰,他们之间简直是天壤之别。我需要搞清楚自己在这个家庭中的身份,于是便开始了思索:我与谁更为相似——身穿异性服装的父亲,还是赫赫有名的祖父?怎样才能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呢?格雷身上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为什么格雷会患上躁狂抑郁?为什么他需要把自己奇怪地打扮成女性?格雷曾经说过,“爸爸强悍得令人难以置信”。看到没有人对他的看法表示认可,我开始认为,或许家里其他人说得对——格雷只不过是一匹害群之马罢了。
对于我的许多家人来说,对于必须应对父亲那变幻莫测的行为的所有人来说,这或许是最不费力的解释。格雷从头到脚尽是毛病,或许他自从出生下来就是一只烂苹果,但这只烂苹果并不影响欧内斯特·海明威的伟大。欧内斯特无可指责,每个家族里都有一两个败家子,不必为此感到羞耻。但是我仍然很难接受这种观点——格雷是我最在乎的人,我不愿意别人这样侮辱他,而且我还相信,这对父子之间肯定有某种特定的关联。
罗伯特·卡帕未曾公开发表的一张照片,海明威与他的小儿子格雷戈里,摄于1941年。事实上,确实如此。尽管大多数人仍然对欧内斯特·海明威持同样的旧有观点,人们对其作品及性格的评论在近几十年来发生了根本性的改变。从20世纪70年代末开始,特别是随着1986年《伊甸园》的出版,学者们开始着重研究海明威的性格及其作品的另外一个方面。人们无法否认,海明威身上还有鲜为人知的一面。
通常,海明威在其小说中描绘粗狂豪迈的男人如何在异国他乡生存,而小说《伊甸园》则脱离了这一写作套路。虽然把故事场景设在了法国和西班牙,具有浓厚的异国风情,但是主人公——年轻的美国作家戴维·伯恩,脑子里想的远远不再是打猎、钓鱼和战争。戴维和他的妻子凯瑟琳玩起了一套或许可以称之为“穿着异性服装”或“变换性别”的把戏。在开头第一章里,两个人坠入爱河。戴维的第一部小说出版之后,他们来到法国南部海岸上的一个小镇度假。白天,他们钓鱼、游泳、晒日光浴、做爱,戴维对这种生活状态十分满意。对他而言,这一切就像小说题目所暗示的那样是一座人间天堂。然而凯瑟琳与夏娃极为相似,对这种田园般的生活并不满足,从戴维的理发师那里回来之后,把一切都改变了。
她快速地走到桌前,坐了下来,抬起脑袋望着他,眼睛里含着笑,脸上的点点雀斑清晰可见。她的头发被修剪成男孩子那样的短发。头发被毫不留情地剪短了。头发往后梳,像以前一样浓密,但是两边的头发被剪短,耳朵露了出来。她那茶褐色的头发紧贴着头皮,柔顺光滑,向后飘动。她转过脸来,抬起胸脯说:“请吻我一下。”
戴维吻了她。凯瑟琳让戴维触摸她的头发,用手指在头发里滑过,体验一下头发的感觉,戴维照她的话做了。凯瑟琳告诉戴维:“真是奇妙。我是个女孩。但是我也是个男孩,任何事情我都可以做,任何事情。”戴维最初不知如何是好,但还是接受了凯瑟琳的新造型,并注意到了村民们对妻子改变外表的反应。他们非常好奇。戴维意识到了妻子的新发型或许有点过分。巴黎是另外一回事,小说的叙述者说,但是在乡下,这种发型要么被认为非常漂亮,要么被认为“夸张”。
晚上,吃完牛排、喝完红酒之后,戴维和凯瑟琳回到房间继续做爱,但是这一次性别发生了扭曲。凯瑟琳希望改变以往的爱抚方式,她让戴维忘记她的乳房,去抚摸她的面颊和后颈。
“噢!感觉起来那么奇妙、舒服、干净、新鲜。请你爱现在的我。请你理解我、爱我。”
他闭上眼睛,他能够感觉到压在他身上的修长、轻盈的身躯,她的乳房紧贴着他,她的嘴唇吻着他的嘴唇。他躺在那里,感觉到某个东西,然后她的手托着他,往下摸索,他用自己的手帮忙。然后又在黑暗中躺下去,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感觉到了身上的重量和体内的酥麻。然后,她说:“现在,你还能分辨出谁是谁吗?”
“不能。”
“你变了。”她说,“噢,你变了。你变了。是的,你变了,现在你变成我的女人凯瑟琳。你愿意变成我的女人,让我占有你吗?”
“你是凯瑟琳。”
“不,我是彼得。你是我那了不起的凯瑟琳。你是我那漂亮可爱的凯瑟琳。你能改变,真好。噢,谢谢你,凯瑟琳,非常感谢。请你理解。请你理解我。我会和你做爱到永远。”
尽管言辞模糊,这幅场景还是能够让你清楚地明白他们到底在做什么。我还记得,当我读到这一段时,我的第一反应是““哦,原来那么……格雷并不是唯一的一只烂苹果。”欧内斯特虽然没有像他的儿子一样身着异性服装,但他也有和他的儿子一样的想法。小说中的凯瑟琳为她那痴迷的性幻想付出了代价,最终疯掉了。偷吃禁果肯定要冒风险,在史奎博纳出版社出版的版本中,凯瑟琳的角色被她的同性恋女友玛丽塔替代。玛丽塔然后爱上了戴维,使小说又转回到了异性恋的视角。我认为,那是我的家人和编辑试图在欧内斯特死后对其作品进行粉饰,以一种更传统的“海明威”方式将他呈现在读者面前。在原稿中,玛丽塔重新拾起了凯瑟琳曾经玩过的“变换性别”游戏。
幼时的海明威,经常被母亲打扮成姐姐的“双胞胎妹妹”。这本书出版之后,学者们开始研究人物的“双性化”倾向。肯尼思·林恩猜测说,这部小说中的“双性化”(以及海明威其他小说中的“双性化”)出现的缘由是因为小时候海明威被打扮成姐姐玛莎琳的“双胞胎妹妹”。他和姐姐穿着同样的女孩服装,而且被当成女孩子来看待,姐姐去哪里他跟到哪里,姐姐做什么他也跟着做什么,很长一段时间都是这样。当我住在叔祖父莱斯特家的时候,我曾经看到过欧内斯特·海明威装扮成女孩的一些照片,感觉怪异。我问莱斯特的妻子桃瑞丝,为什么海明威的父母把他打扮成这样。“过去人们常常这样做,”她说,“这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当我最终发现父亲身穿异性服装的原因的时候,我便把他们两个联系在了一起。我断定,如果欧内斯特小时候穿男孩子的衣服,按理来讲,我的父亲也应该在他的小时候穿男孩子的衣服,但是据我所知,他小的时候穿着女孩子的衣服。多年之后,我认为,既然我的父亲与欧内斯特有非常多的共同之处,那么由此可以断定,欧内斯特肯定也与他的父亲克拉伦斯十分相似。然而,事情并不是这样。相反,是欧内斯特的母亲格瑞丝塑造了欧内斯特的品格,使她的儿子日后成为一名叱咤世界文坛的风云人物,用“自我牺牲”的故事激励了数以百万计的读者。格瑞丝具有拼搏精神和坚定的决心,她的儿子海明威也以此而著称。克拉伦斯或许教会了他的长子如何捕猎和钓鱼,但欧内斯特的天赋和雄心是从母亲那里继承而来的。
拍摄于1903年的全家福,海明威当时四岁,与父母、姐姐、妹妹一起。少女时代,格瑞丝学习歌剧,准备将来当一名歌剧演员。她甚至还在纽约城里的古老的麦迪逊广场花园做过演出。之后不久,她决定放弃自己这份前途光明的职业,嫁给一个男孩,这个男孩曾经在身患癌症的母亲弥留之际照顾过她。然而,她并没有成为一名幸福的家庭主妇。大多数时间里,仆人们(喜欢烹饪的克拉伦斯也会)准备饭菜,打扫卫生,而格瑞丝则照顾孩子们并给别人上音乐课。教音乐课使她每月净赚一千美元,而当产科医生的丈夫每月只挣五十美元。她清楚哪些是她首先要考虑的事情,与她的那位居住在国际大都市的父亲更有相同之处。
传记作家马克·斯皮尔卡指出,那个时代的维多利亚文学反映出许多女性向往在社会中施展更大作用的渴望,这也正是格瑞丝所希求的。她是一个高傲的女人,行为独立,憎恨在儿童时代老是被迫当其兄弟莱斯特的随从。她把自己的儿子和女儿当成一对双胞胎女孩来抚养,在潜意识里她实际上是在为自己过去所受到的不公正待遇做补偿,制造了欧内斯特早期生活中的“双性化”氛围。
斯皮尔卡指出,在海明威的作品中女性的影响无处不在。他说,人们普遍认为海明威代表着一种大男子形象,他和其他许多人在其影响下长大成人,但是现在这种形象受到了严重的威胁:
我们开始更加谨慎地判断海明威与女性的可疑关系(即:虐待与被虐待的关系、三角关系和剥削与被剥削的关系),海明威与自身女性化的一面的关联,或者说是双性化方面的关联。像其他男人一样,他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自己的双性化。之所以这样做,并不是因为新兴起的女权主义,而是因为海明威在创造和保持文化神话和文化准则上所发挥的中心作用。现在正从许多角度考察这些文化神话和文化准则,其中重要的一则神话就是:没有女人的男人。
事实上,欧内斯特从来没有真正想过要把自己与女人分开,也没有把自己当成一个纯粹意义上的男性。他身边一直有女人陪着他,直至去世的那一天。
即使海明威完全描写男性,他笔下的男性关系也十分暧昧。《一次简单的调查》(短篇故事集《没有女人的男人》,1927年出版)描述的是,二战期间,一位驻扎在澳大利亚前线的意大利少校,是一位同性恋者,谨慎地询问手下一名勤务兵的性别倾向。这位少校问勤务兵皮宁,是否曾经爱过一个女人。年轻的勤务兵躲躲闪闪地告诉他,他一直跟“女孩待在一起”。驻扎在阿尔卑斯山上一个封锁的前哨里,这位士兵的命运完全掌握在少校的手中。少校问他是否现在正处在热恋之中。皮宁告诉少校他正在谈恋爱,但他不给他的未婚妻写信。就在此时,少校又重复了那个问题,问皮宁是否真正爱那个女孩,皮宁回答说他真的爱她。然而少校并不完全信服,想知道皮宁是否“堕落”。皮宁说,他不知道少校所说的“堕落”指的是什么意思,少校告诉他,他“不用举止傲慢”。“你是个好孩子,皮宁,”少校说,“但是不要傲慢,当心有人会过来把你带走。”
那名勤务兵被辞退了,走起路来比以前更为笨拙、更加无动于衷。正如海明威研究专家查尔斯·J.诺兰所宣称的那样:
他作出这些反应或是因为他一直在承受着压力,或是因为被别人认定是同性恋会让他感到尴尬,或是别人提出与他做性交易让他心烦意乱,或是他已被发现……故事的结局让我们再次回到了故事中。当少校听到皮宁抱着柴禾回来时,他想:“这个小鬼……我想知道他是否对我撒了谎。”我们再次对少校和他的勤务兵产生了一些疑问。
如同《没有女人的男人》中的其他故事一样,这篇故事呼吁我们去深刻地挖掘人性。这三位主人公都神秘莫测,只有当我们仔细观察他们的言语和行为之后,他们的复杂性格才完整地展现在我们面前。海明威的部分才能在于向我们提供一些暧昧的人和暧昧的场景,如同我们自己亲身经历过。正像少校所观察到的那样,生活确实“复杂”——不管是在军营还是在其他地方。
海明威的男性神话原本是一汪清水,这下子却被搅浑了。过来凑热闹趟浑水的还有南希·R.考莫利和罗伯特·斯考李斯。他们考察欧内斯特·海明威作品中的“双性化”特征,具体将之称为“种族及性别的变形”。为了说明他们的观点,他们集中探讨了《伊甸园》原稿中出现的一段话,这段话后来被删掉了。在这段话中,两位主人公被比作“变形人”——罗丹的那座刻画两名女同性恋者的著名雕塑。
提到那座雕塑,凯瑟琳问戴维他们现在是否看起来就像那座雕塑,戴维告诉她是的。她然后告诉他:“请照那个样子做。”他问:“哪个样子?”她告诉他,她想让他变成她的女孩,被她占有。他让她说具体点,她重复了一遍刚才说过的话;通过变形,变成她的女孩,被她占有,就可以做到这一点。然后,她又问了一遍,是否他愿意变成雕塑里的那个样子。这时,他终于明白了,说他们就像那座既没有照片也没有复制品的雕塑。她显然很满意,说戴维正在变形,他已经变成了她的女孩“凯瑟琳”。
考莫利和斯考李斯认为,欧内斯特显然迷恋上了罗丹那座表现同性恋之间的爱欲的雕像,同样也对变形的想法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或许是害怕研究祖父的性别观会遭致批评,他们在书中的最后写道:“我们是否一直试图证明海明威是同性恋?”不,他们说。如果是这样的话,问题似乎就太简单了。双性恋、女同性恋、变性等现象是那个时代欧内斯特和其他艺术家共同关心的话题。作为一名知识分子,你不可能不去关注当今时代的文化问题。在美国这个大熔炉里,其他性行为肯定也引起了人们思想上的重视。
他们说,我的祖父是一个性格复杂的人,不能简单地说他是同性恋或异性恋。他们对祖父的描述使我想起了父亲。如同欧内斯特一样,格雷大半生都在挣扎着应对自己性格上的矛盾,试图在外表的阳刚之气与隐藏的阴柔之美之间创造一种平衡。性格两面之间的冲突肯定让他难以承受,但是我并不认为他的变性有助于解决他的任何问题。他早就期盼变换性别了,或许是希望借此治愈他的情绪波动。虽然他最后做了变性手术,称呼自己为“格洛里亚”,在心理上他依然是以前的格雷。他并没有因此而获得重生,躁狂和抑郁仍然交替着折磨他。祖父作品的复杂性及现代召唤力在一定程度上归因于作品的“双性化”特点,试图刻画出那些更认同自己性格中女性一面的男子。我父亲的“变形”也正是为了展现自己性格中女性的那一面。变性手术对父亲来说,并未奏效。但是作为一种象征行为,或许父亲只不过比祖父多往前迈了几步,用行动将欧内斯特·海明威的文学幻想和夜间的梦想变成现实罢了。
《海明威家的厄运》,【美】约翰·海明威/著 王莉娜、苗福光/译,上海三联书店 2016年8月版。- 报料热线: 021-96286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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