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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银行家的养生之道:吃面包、做体操“返老还童”
1933年9月29日晚6时30分,位于上海北四川路、海宁路口的虹口膳厅,浙江兴业银行同人240余人齐聚一堂,为该行董事长叶揆初先生祝寿。叶揆初 (1874—1949),本名叶景葵,小名阿麟,字揆初,号卷盦,别称存晦居士,浙江杭州人,民国时期著名实业家、银行家、藏书家,曾先后担任汉冶萍铁厂经理、中兴煤矿公司董事长、浙江兴业银行董事长等。
该年7月14日为叶揆初先生60寿诞。其时,叶揆初先生“以国事蜩螗,斯民流转,乃先诞期小住莫干山,藉避暑之名,行避寿之实也。”且“同人暨先生亲友有致仪者,俱不纳!”因此,时隔数月之后,在虹口膳厅举办的此次聚餐,实乃同人“补祝之举”。
是日承办西餐者,为航海青年会西餐部,肴至丰盛。“既开筵,众腹久馁,面包初登,大快朵颐,而汽水、啤酒之销路为尤大,几有供不应求之势。”席间,叶揆初先生欣然致辞:“今天吃了许多好菜,无以为报,把我生平养病的经验,毫无欺饰的说给诸君听听,以博诸君一笑。”
叶景葵叶揆初幼时秉赋薄弱,中医说“先天不足”。凡小儿当有的病,如惊风、瘄儿、痢疾,他几乎都生过。幸赖他的母亲辛苦调护,幸未夭折。“至九岁,忽患眼疾,黑睛生白点,白睛生白翳,眼眶红肿,白翳由白睛延至黑睛,又由右眼延至左眼。当时只有眼药,并无洗眼药水。”他的父亲,请了世伯黄先生医治,说是“阴亏火旺”,所开方剂,是生地、元参、黄柏、知母之类。吃到10岁秋季,渐渐见愈。“又因误服了一帖附子肉桂(是其祖母所吃的调理药),重新犯了。又吃原方,吃到十一岁冬季,方告全愈。”但身体极弱,大家说他是“骨瘦如柴,面白如纸。”
叶揆初在11岁时,父亲已给他定亲了。他的未婚妻,早年丧母,有吐血症。叶母主张早娶过门,便于调护。故17岁春季,叶就成婚。结婚第三天,叶妻便吐血。“遵医生之嘱,虽在蜜月,亦异床而居。”但不到两个月,叶亦患咳嗽了。“十八岁正月,断弦,不免伤感,我又咳嗽,渐渐痰中带血、盗汗、遗精、怔忡。”父亲不叫他在馆读书,在书馆之外安一书房,叫他自由看书。有一天,叶在其父亲书架上随便翻翻,看见一本《大生要旨》。内中说,“打坐调息,可以益寿延年。”他就依照所说,试做几次,觉得怔忡稍好。做了一个月,遗精、盗汗亦止了。一直做到19岁夏季,人已复元。“是年冬,随宦至开封。至廿一岁,又至济南续弦。一直至廿四岁,但有小病,无大病。”
25岁,即戊戌年,叶揆初到北京会试,不第。其时康梁提倡新学,废八股,叶揆初亦受了刺激。下第之后,投通艺学堂,习英文算学。其时寓在城外长元吴会馆,距酒馆、茶寮甚近。凡苏、浙两省下第留京之人,每日聚会。在他的印象中,“其初不过酒食征逐,渐渐叫局、摆酒、打茶围。去过几次,就有素不相识的人,前来拉请,不去又不好意思。”而且,“人请我,我便须请人,我居然亦以大杯豁拳。酒醉之后,往往不自检束。”“时届夏令,暑湿熏蒸,夜深回寓,风露侵入;次早又须至学堂听讲,不免劳顿。”一到秋令,种种“罪案”,一齐发作,生了一场极危险的秋温。那时没有量热度的寒暑表,叶还记得,“热甚时,谵语发狂,大约至少一百零四度了。”叶在京请中医诊治,缠绵几个月,方能回河南,又“骨瘦如柴,面白如纸”了。病后,叶羸弱之极,见了人两腿发软,不能起立。“我想,我的生命已极端危险了。”他回忆到二 十岁前所做打坐调息,便重新温习。温习三个月,大有效验。他又在庭院内种了菊花20盆,凡分根、打头、摘药、浇水各事,皆亲手为之。“早起一一移至有日光处,中午移至无日光处,将雨移至廊下,皆不假手于人。”到秋季,菊花开后,他又练习八段锦。居然到26岁夏季,完全复元。
30岁,叶至山西就馆。31岁,叶调至长沙充抚署文案。“早八时,即入署阅公牍,动笔起稿,拟批,手不停挥至午饭。饭后,又就坐动笔至晚饭。晚饭后,整理回家,一见睡榻,倒身而卧。次日复如之。”长此以往,他发生了胃病。32岁,他调奉天,“生活一如在长沙时;而事更繁,终日无散步之暇。”因此他的胃病更剧。“先停米饭肉食,吃面包。嗣后面包,减至一片,须烘焦而后食。”同事戏呼他为“叶面包”。
35岁,叶卜居上海。在他养胃病的时代,“渐渐与本行中坚人物发生感情”。在他看来,“各位皆道义之交,饮食应酬,皆有规则。”在此情形下,他亦渐知卫生之要,节饮食,慎嗜欲,少思虑。胃病既愈,身躯亦健。他以为,“我与本行关系,日深一日,我的身躯,亦日好一日:此亦我引为欣幸之一端。”如此生活,经过了十余年,但有小病,无大病。中间发过头晕两次,稍严重,均经西医治愈。至48岁时,他约请日本某医作全面体检,断为贫血。贫血原因,是运动太少。他问何种运动最良,日医云:“不论何种,皆有益,总以不间断为要。与其行较繁之运动,而或作或辍,不如择一较简之运动,日日行之,永不间断,效验甚大。”叶信以为然。
次年游北平,友人向其传授了米勒氏五分钟体操。于是,他自48岁秋季,至57岁冬季,前后十几年,每晨练习。遵医生言,永无间断。“惟被匪绑去之九日,势不能练习体操。在匪窟之第四、五日,五中烦躁,睡眠不安,头痛身 疼,便秘作呕。”叶以为如果生病,无医无药,危险之至。“乃挣扎起来,习打坐调息。”其时,“匪徒疑我静听外间声息,强按使卧。我不得已,只好待其鸦片吃饱,鼾声如雷,起来打坐调息。果然头脑清醒,精神回复。至第六、第七、第八日,皆靠此维持。”故回家以后,虽小病数日,极易复元,他认为,皆打坐调息之效。
后来,叶以为米勒氏体操过于单简,意欲再进一步。友人又向其传授了“太极拳”,他练习月余,不甚记得,不久便间断了。“后因舍弟叔衡,购一英文书,名曰《懒人体操》。口授我数种,随意习之,似觉有益。”此后,叶揆初在商务印书馆购得一雷氏译本,名曰《奔纳氏返老还童运动法》。“自五十八岁春天起,即照译本,每日轮流练习,将米勒氏体操中止,至今天尚未间断。”
叶揆初自认为,自己的身体自51岁起,一年好似一年。“此九年半中,习米勒氏体操者七年,习奔纳氏体操者二年半,所得好处,究属何种为多,尚待研究。惟习奔纳氏体操后,二年余未曾伤风。”他举例为证:“向来夜间不能看铅印石印书,现在灯下以朱笔校书,作蝇头小楷,亦不觉累。跑山十余里,不至腿酸腰痛。”他认为,“此皆奔纳氏体操之效。”
《奔纳氏返老还童运动法》他建议参加当日聚餐的诸位同人,何妨试试奔纳氏体操,他说,“我是‘五劳七伤’之人,练习十年,尚且有效;在座诸君,皆血气充盈,身体组织健全,毫无斫丧之人,如果采用此法,其效益必增加千倍百倍。”而且他还提出了具体建议:“每日清晨将醒未醒、将起未起、贪恋衾枕之二三十分钟,皆为终身受用不尽之机会。如果尚嫌费事,或者每晨提早起床二三十分钟,多走一两站,再上电车;或者步行回家;或者回家以后,洗脸吃饭诸小事,皆肯自己动手;或帮助太太稍分一臂之劳,亦有益处。”他特别强调,万不可“茶来伸手、饭来开口”,一到家中,便上床看小说,一动也不动。
该行同人沈稚威形容当时的叶揆初先生,“盖先生特须发微白,而容颜气体,固犹似四十许人也。”这其中奥秘,恐怕与叶揆初先生的养生之道,不无关系。
(本文载2016年8月5日《上海金融报》。澎湃新闻经作者授权转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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