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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球最卖座音乐剧《狮子王》是怎么诞生的?
全球票房72亿美元,逾8500万观众,23个制作版本,首演于1997年的百老汇音乐剧《狮子王》,堪称当今最成功、最卖座的音乐剧。
1998年,《狮子王》在美国戏剧最高奖——托尼奖上包揽了最佳音乐剧、最佳音乐剧导演在内的六项大奖,导演朱丽·泰默(Julie Taymor)亦成为戏剧界首位获此殊荣的女导演。
中文版《狮子王》是该剧第9个语言版本。随着上海迪士尼乐园开园,《狮子王》也在华特迪士尼大剧院开门迎客,作为驻场剧目,每周二至周五每天演一场,周末每天演两场。
《狮子王》在全球上演的新版本,均得到朱丽的亲自指导,中文版亦如是。进场看狮子前,不妨先做一些功课。
中文版《狮子王》,辛巴。强化女性角色
音乐剧《狮子王》改编自1994年风靡全球的同名动画电影。
最初接到迪士尼戏剧集团总裁托马斯·舒马赫的创作邀请时,朱丽没去过非洲,也没看过动画片,“他当时就笑了,恐怕我当时是全美唯一还没看过《狮子王》的人吧。”
看完动画,朱丽很快燃起了创作欲望:如果能把兽群狂奔的景象呈现在舞台上,会多么精彩?
对音乐剧而言,动画里的故事太过于短小、简单了。接下创作任务后,朱丽定下的首要目标,是完整和丰富整个故事:一头懵懂的幼狮经历艰难困苦,浪子回头,终于成长为真正的狮王。
朱丽和两名编剧合作,发展出音乐剧第二幕:小狮子辛巴离家后历经艰难阻碍,最终赢得狮王称霸的权力,重返家园。这是一则在各文化中主题共通的寓言,关于成长的寓言。
女萨满贯穿全剧,对辛巴有着正面和积极的影响。
故事确定后,朱丽又开始考虑剧中女性角色的部分。在动画片里,女性角色的刻画不足。音乐剧最大的改变,是把老法师拉菲奇,变成了女萨满,为全剧注入了精神、灵魂层面的力量。
朱丽13岁就去了斯里兰卡,后来又在印尼生活了4年,亦在日本旅居过。她对亚洲文化中的女萨满,留下深刻印象。在她的观察里,非西方文化里,女萨满历来是强大且有领导力的角色。而在南非,萨满法师也多由女性担当,由她们掌握着所有的力量。
在音乐剧《狮子王》里,女萨满集领袖、母亲的角色于一身,睿智、幽默,是能扭转乾坤的人物。这个贯穿全剧的角色,唱响了全剧第一首歌《生生不息》,像一个指引者,把整个故事串联起来。
中文版《狮子王》,娜娜与辛巴。
剧中另一象征家园的温暖符号,女性角色娜娜,相较电影也更为强大、丰满、矫健。她需要应对一切,主动寻找辛巴,唤醒他的意识,让他回家,“大家都知道,母狮才是真正的强者,她们可是什么活都干的”。
双重舞台呈现
万兽齐聚,道贺辛巴与娜娜之子诞生。
《狮子王》呈现的是一个完整的动物王国,牛羊成伙,斑马成群,飞鸟走兽皆有。如何在舞台上展现万兽群奔,如何制作出真实的动物形象,是朱丽遭遇的最大挑战。
朱丽不想把演员藏在面具之后,更不想让他们躲在繁冗的道具服里,于是开创出一种“双重呈现”(double event)的表演形式——演员头戴动物面具,同时露出面部表情。演员站立时,观众看到的是拟人化的动物,亦能看清他们的面部表情;当他们弯腰,面具前倾时,瞬时又变成了非洲大草原上野性外露的动物。
朱丽一人操刀了所有的面具设计,设计里暗藏了不少小心思。比如,狮王木法沙的面具是圆形的,他身上的东西也都是对称的,有一种国王才有的庄重感;刀疤的面具则是扭曲不对称的,腿脚有点瘸,走起路来歪歪斜斜,永远有那么一种不稳定。
百老汇版《狮子王》,刀疤(左)与木法沙针锋相对。
这些面具都不重,最重的木法沙面具也不过310克,并不妨碍演员表演。朱丽用碳石墨取代木头做面具,碳石墨很轻且能制模,看起来还有木头的厚重质感。
在非洲传统文化中,面具就是佩戴在头上的,所以这种戴法并非朱丽编创,而是她吸取当地文化的一种做法。
还有些动物形象,是通过和演员身体连在一起的木偶来表现的,狐獴、山猪、犀鸟、羚羊、猎豹、斑马、大象、长颈鹿,莫不如此。演员和木偶之间有钢索相连,通过肢体动作,便可操控木偶的一举一动。朱丽并不隐匿这些钢索,而是直接坦露,成为木偶戏的一部分。
全剧有200多个木偶道具,包括手托木偶、皮影木偶和等身大小的木偶。最高的动物是长颈鹿,高5.5米,练过高跷的演员需脚踩长梯,闲庭信步横穿整个舞台;最大的动物要数大象,长4米高3.5米,需要4名演员配合着走路;最小的动物是刀疤权杖上玩魔术的小老鼠,只有13厘米。
年轻时,朱丽曾游走各处,吸收各类木偶面谱制作的技艺。在《俄狄浦斯王》等早年戏剧中,她亦有丰富的使用木偶道具的经验。这些经验,让她导演起《狮子王》轻车熟路,剧里的木偶设计,譬如狐獴丁满,灵感便来源于日本净琉璃文乐木偶和传统车木偶。
部分动物角色还使用了辅助道具。刀疤就随身带着权杖,站立时,权杖便成为其行走使用的拐杖,当他要表现动物性,头朝下,身体往前倾时,权杖就成了动物的第三只腿。再比如木法沙,他直立时身带佩剑,表现出国王的身份,当他变得凶猛,身体前倾与地面平行,面具探出时,呈现的又是猛兽的形态。
朱丽不想用皮草制作动物服饰,这种做法在她看来太平淡,太无聊了。于是台上铺天盖地都是带有非洲元素色彩和图案的花布,斑斓、绚丽,夺目。朱丽用非洲搜集而来的原始图案展开设计,再借用东方的印染技巧,手工完成了这些精美的图样。
导演《狮子王》之前,朱丽没去过非洲。有一回飞伦敦的途中,她有机会到访南非当地动物园,才发现非洲动物的颜色大多是褐色和灰色的,而她设计的动物形象,颜色太丰富了。但她庆幸自己没去过非洲,反倒塑造出一个放纵不羁、想象中的非洲。
日出场景,太阳由丝绸包裹的竹竿制作。
舞台设计亦有讲究。很多舞台剧倾向使用屏幕投影来表现环境,《狮子王》没用任何投影,而是回归朴素,采用最原始的方式做设计。
音乐剧第一幕开篇就展现了“日出”场景,太阳从地平线升起,万兽群集,欢庆辛巴诞生。你绝对想不到,这轮晕染着红黄光线,闪闪发光的太阳,是用丝绸做的。
“非洲广袤草原的日出场景,要用到多少投影来表现啊?百万个投影?不现实。”朱丽干脆建议在竹竿上绑上丝绸,当丝绸冉冉上升,被光影映衬、微风吹拂时,布料便反射出亮眼的光芒。
这种效果,在朱丽看来,就是戏剧的精髓。她说,这样的舞台表现手法,目的是让观众身临其境。主创并没有告诉观众这是“日出”,而是通过竹子、丝绸和光影,让观众逐渐代入故事场景,主动识得日出,有一种充实、圆满的戏剧体验。
幽默感是挑战
中文版《狮子王》是这部音乐剧在全球上演的第23个制作版本,第9个语言版本。每做一个新版本,朱丽都要面对剧本的本土化问题,而最难翻译出来的,是那种幽默感。
“幽默是很当地的元素。百老汇版《狮子王》包含的是与纽约客、犹太人相关的幽默元素,但这些幽默元素很难跨越到其他地区的文化里。”
朱丽最担心剧中的幽默元素,能否翻译到位,能否照顾不同地域中国观众的口味。身为一个不懂中文的美国人,她并不能把控,只有看到观众笑了,或者埋怨了,才知道幽默元素有没被翻译和调整到位。
从中文版来看,剧中一些色彩性角色——犀鸟沙祖、狐獴丁满、山猪彭彭,三只土狼班仔、桑琪、阿德的语言,都做了本土化的处理。沙祖一个劲儿地喊辛巴“小主子”;丁满操起了一口麻溜的北京腔,唱起了《小白菜》、《最炫民族风》;土狼则是一口地道的东北方言,“俺们”、“啥玩意儿”都蹦出来了,从现场反应看,这些幽默确实奏效了,也确实让中国观众会心一笑了。
中文版《狮子王》,中外演职人员献唱主题曲《生生不息》。
中文版团队花了两年时间,在中国及亚非十多个城市选出52位演员,其中10位来自南非。女萨满便由南非演员扮演,有扎实的非洲文化背景和澎湃的唱法做底,这个角色也更让人信服。最难找的是扮演辛巴、娜娜的儿童演员,因为儿童成长太快,不能提前太早去找。
朱丽选人的标准,是演员必须对这部音乐剧有热忱。以前选演员时,她碰到过对木偶不耐烦、不喜欢的演员,觉得木偶妨碍了他们的表演,“这样的演员就行不通”。所以进行演员招募时,第一轮无需木偶,第二轮才用到木偶。有些演员不用木偶时表演很精彩,一旦戴上木偶和面具,会迷失掉,所以,“我们必须找到能够把表演能量倾注到木偶和面具上的演员,才能让角色栩栩如生”。
演出前,演员们进行了工作坊培训,学习如何进行单关节运动,如何把身体和面具区分开来,如何正确使用面具表演。团队还为其安排了面具表演专家授课,以及9周带道具排练。要想熟练掌握这些技术,可没那么简单。
“这出剧的目标是涵盖各层次组别的观众,如我朋友打的比方,叙述故事的目标就像搭电梯,电梯会到顶楼,但乘客可在任何楼层出电梯。”朱丽希望,不同观众均能从此剧有所收获,有些喜欢颜色,有些喜欢音乐,有些喜欢故事,“也希望它能在精神上触动到你。”
中文版《狮子王》谢幕,白衣女士为朱丽·泰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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