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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歌智能帝国:超级公司开启全球监控资本主义时代

新智元
2016-03-20 18:31
来源:澎湃新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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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在前面】

人类正面临全新的社会形态:监控资本主义。这是由超级公司主导的社会革命,通过大规模地改变人们实际行为,重新建构出社会真理和权力话语过程。互联网是它的诞生地,人工智能和大数据技术,让这一切加速发展。Shoshana Zuboff 在文中深度剖析了这个时代的政治、公司和技术将会对我们的生活带来怎样的改变。

Shoshana Zuboff 是哈佛商学院,Emerita,Charles Edward Wilson 教授。这篇文章是为 2016 年在牛津大学格林坦普顿学院的演讲所著。

比起谷歌的作为,政府监控已经显得不足为道。这家公司正在创造一种新型的资本主义,一种系统、连贯、崭新的财富积累逻辑,我们应该称之为监控资本主义。问题是,我们真的只能坐以待毙吗?

我们面临的攻击,背后的驱动力来自一种全新的资本主义形式--监控资本主义--所展现出的惊人胃口。

今年一月,谷歌超过苹果成为世界上市值最高的企业,这是谷歌自2010年以来第一次排名第一 (当时两家公司的市值都低于2000亿美金,现在两家的市值都超过了5000亿美金)。尽管谷歌的领先只持续了几天时间,这家企业的成功对互联网世界所及的每一个人都昭示着特殊的意义。为什么?因为谷歌是一种崭新的资本主义亚型的基点,这种资本主义对人类行为实施监控和修正,并从中牟利。没有谷歌数字宇宙中那些神秘的高速电路,这种新型监控资本主义是难以想象的;谷歌的标志性存在就是互联网及其后续技术。当全世界都把注意力锁定在苹果和美国中情局之间的情报纷争时,真正的事实是那些监控资本家们已经开发出足以让每一家国家级情报机构艳羡的监控能力。这种新型资本主义的秘密是什么,她们如何积累了如此惊人的财富,面对这种入侵势力我们该如何保护我们自己?

“多数美国人意识到有两种人群在这个国家旅行时会受到不间断的监控。第一种是那些根据法庭判决,在脚踝上绑着跟踪装置,被迫接受监控的人。第二种则包括了所有其他人……”

一部分人肯定会同意以上说法,另一部分人则担心这会变成事实,当然可能还有一部分认为这是胡说八道。这句话不是来自一本反乌托邦的小说,也不是来自某位硅谷高管,甚至不是来自某位美国国家安全局的官员。 这是某位汽车保险业顾问的评论,以回应所谓“汽车信息技术”以及那些正在使用或开发中的所谓的友好的系统所具有的惊人的、无所不及的监控能力。这个行业以对顾客的盘剥而臭名昭著,而且有明显的原因对自驾驶车辆的商业模式情有独钟。今天,有关我们在哪里、要去哪里、我们的感受如何、我们说了什么、我们驾驶的细节、以及我们的车辆的状态这些数据正在成为新的收入源,开启了一种新的商业前景。根据行业文献,这些数据用于驾驶行为动态实时修正,引发对驾驶人的惩罚(实时保险费率飙升、财务惩罚、禁足、引擎熄火)或者奖励(费率降低、优惠券、发送金星用作未来的奖赏)。

《彭博商业周刊》评论说这些汽车系统可以让保险公司从出售顾客驾驶数据中盈利,就像谷歌收集其搜索引擎的用户信息并从中盈利一样。Allstate Insurance的CEO希望这家保险公司能像谷歌一样,他说:“现在有很多人在靠数据赚钱。谷歌看上去免费,但事实并非如此。你使用谷歌的时候,是在给谷歌信息,谷歌然后出售有关你的信息。我们能否、我们是否应该把我们从驾驶人那里搜集到的信息卖给各色人等,从而获得额外的利润?这是个长远的玩法。”

究竟谁是他所说的“各色人等”,还有这个所谓“长远的玩法”又是指什么?这个玩法不再是传统的给您寄个邮购目录,甚至不再是针对性在线广告。这个玩法是出售接入您的日常生活实时情景的接口—您个人的真人秀,并从直接影响和修正您的行为中获利。

这是通往崭新赚钱机会的大门:那些想要成为您的目的地的餐馆;想要为您修理刹车板的服务商;以及如同电影《急救警情》里那些试图引诱您进入的商店。所谓的“各色人等”是那些想要从您的点滴行为中获利的所有的人。所以,谷歌最近宣布谷歌地图不仅会提供您搜寻的路径,还将对您的目的地提供建议,也就不值得大惊小怪了。

目标:大规模改变人们的实际行为

以上还只是一个行业在一个角落的一个窥视孔,而这样的窥视孔正在象蟑螂一样在迅速滋生着。在过去三年我做过的众多采访中,有一位首席数据科学家,来自一家备受尊崇的硅谷企业,该企业专门开发提升学生学习能力的应用;他告诉我:“我们所做的一切,目标都是为了大规模改变人们的实际行为。人们在使用我们的app的时候,我们能获取其行为模式,区分其行为的好坏,并开发不同的方式来奖优罚劣。我们可以检测我们提供的奖惩措施对他们的效果以及我们从中的获利能力。”

需要提供一种有用有效买得起的产品作为经济交换的必要基础,这样的理念正在过时。运动服装企业安德玛正在重新开发其产品,以成为可穿戴技术公司。这家公司的CEO也想要把公司变成谷歌那样。他说:“如果说这个主意听起来让人不爽,就像那些广告,因为你的网上浏览历史,会在你上网的时候一直跟着你不时出现。但是我们要的正是如此,区别只是安德玛跟踪的是真实的行为,数据更加明确……能让人们更好地运动可以让他们更加需要我们的产品。”有关这种新的商业逻辑的例子数不胜数,从智慧伏特加酒瓶到互联网化的直肠温度计,以及基本上两者之间的任何东西。高盛的一份报告称之为淘金热,一场获取大量数据的竞赛。

对行为数据的攻击

这里,我们已经进入了处女的领地。对行为数据的攻击是如此彻底,以至于它不再受隐私权的概念及其竞争的限制。如今,这是一种不同的挑战,它威胁到了现代自由秩序的存在学和政治学的准则,这些准则是由自主决定的原则定义的,已经有几个世纪,甚至几千年的历史了。我思考的事情包括,但不限于:个体的神圣以及社会平等的理想;身份,自主,道德推理的发展;契约的诚信性,获得制定和履行承诺的自由;集体协议的规范和规则;市场民主的功能;社会的政治诚信;民主主权的未来。在适当的时候,我们将回顾欧洲建立“被遗忘的权利”以及欧盟最近失效的安全港协议,作为这一挑战真实规模的逐渐推算的早期里程碑。

曾有一段时间,我们在国家及其安全机构的门口,提出了对行为数据进行攻击的责任问题。后来,我们也谴责了少数银行、数据经纪人和互联网公司的狡猾行为。一些人将这些攻击归因于不可避免的“大数据时代”,仿佛是可以想象成数据天生就是洁净无瑕的,数据悬浮在事实升华成真理的天宫之中。

资本主义已被监视

我得出了一个不同的结论:我们面对的攻击在很大程度上是由一种全新类型的资本主义强大的欲望所驱动的,这种全新类型的资本主义是一种关于积累的系统分明的新逻辑,我称之为监控资本主义。资本主义被一个利润丰厚的监视项目所劫持,它颠覆了关系到资本主义的历史成功“正常”的进化机制,腐蚀了持续了几个世纪的供给和需求的统一,然而,不完美的是,它束缚了资本主义对它的人口和社会的真正需求,从而使市场民主的成果扩大。

Google 创始人 Larry Page

监控资本主义是一种新的经济突变,它由数字化的极端冷漠的巨大的力量,金融资本主义的内在自恋,及其至少三十年来主宰着商业的新自由主义视野(特别是在英美经济体),几者秘密耦合孕育而来。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市场形式,在非法的空间生根和繁荣。它在谷歌首先被发现和加强,然后被 Facebook 采用,并迅速扩散到互联网。网络空间是它的诞生地,正如谷歌/字母表公司首席执行官埃里克•施密特(Eric Schmidt)与贾里德•科恩(Jared Cohen)合著的书中,他们在书的第一页庆祝数字时代:“线上世界是不受地球法律约束的……它是世界上最大的不受统治的空间。”

当监控资本主义利用互联网的侵入力量作为资本形成与财富创造的源泉的时候,就是现在,正如我所建议的那样,也准备在现实世界中改变商务惯例。一个比喻是第二十世纪初遍及工业化世界的大规模生产和管理的迅速蔓延,但存在一个大问题。大规模生产与它的消费者和雇员的人口是相互依存的。相比之下,监控资本主义捕食对其依赖的人口,这些人既不是它的消费者也不是它的雇员,而且基本上不知道它的程序。

互联网接入作为一种基本的人权

我们曾经逃到互联网上寻求安慰和解脱,我们对于高质量生活的需求被第20世纪晚期资本主义的遥远且日益残酷的行动所挫败。在20年内,在马赛克网络浏览器被释放到公众容易访问的万维网之后,2010年BBC的一项调查发现,来自26个国家的79%的人认为互联网接入是一项基本的人权。这就是我们进退两难的境况。如果没有互联网接入和互联网技术,我们几乎无法想象有效的社会参与,从就业,到教育,到医疗,即使这些曾经繁荣的网络空间下降到一个新的、剥削更加严重的资本主义制度。这些都会快速发生,无需我们的理解和同意。这是因为现在和以后,政治制度的最尖锐的危害已经很难把握或推理,这些危害被极端快速的周期所模糊,被昂贵的和难以辨认的机器操作、隐秘的企业实践、巧妙的修辞误导、蓄意的文化乱用所伪装。

驯服这一新的力量取决于细心的命名。这种共生的命名和驯服,在艾滋病研究的近代史中被生动地说明,我将其作为比喻。30年来,科学家旨在创造一种疫苗,它遵循早期治疗的逻辑,训练免疫系统产生中和抗体,但越来越多的数据揭示了艾滋病毒意料之外的行为,它向其他传染病模式发出了挑战。

艾滋病研究的比喻

这种潮流始于2012年国际艾滋病大会,当时提出了新的策略:依靠对于罕见的血液能产生天然抗体的艾滋病毒携带者的深刻的生物学理解。研究开始转向复制这种自接种反应的方法。一名重要的研究者宣布:“我们知道现在面对的敌人,所以我们有一些处理这个问题的真正的线索。”

对于我们来说,每一个成功的疫苗始于对于疾病的深刻理解。我们往往依赖于心理学模型,词汇表,以及从过去的教训中吸取的经验工具。我正在想20世纪的极权主义的噩梦,资本主义的垄断掠夺的繁荣时代。但是我们开发的那些对抗早些时候威胁的疫苗并不足够甚至不适合我们去面对新的挑战。这就像我们在光滑的大理石墙上扔雪球,只能看到它们滑下的外表,留下一个浸湿的印记:这里一个好的薪酬,那里一个经营的弯路。

进化的尽头

我想说清楚的是监控资本主义并不是信息资本主义的唯一现存模式,也不是未来唯一的可能。但是,随着监控资本主义快速的资本积累以及制度化过程,它已经成为信息资本主义未来的默认模式。我想提的问题是,监控资本主义会成为我们时代资本积累的主要方式么?或者说它会是资本主义进化的尽头么,就像是资本主义中的齿鸟?它的有效疫苗是什么?

这个疫苗依赖于很多个人、社会、法律的完善。但是我相信如果没有一个对于这种新制度是如何将投资成功的转换为资本的清晰解释,我们是无法对抗这种“疾病”的。这也是我明年早些时候将要出版的新书《奴隶或者主人:一场有关我们信息文明之魂的战斗》所主要关注的。在本篇文章中,我也将分享一些我关于这个问题的观点。

占卜和销售

新的经济逻辑和他们的商业模型被人们在某一时刻发现,并且在试错过程中被不断完善。福特发现并规范了批量生产方式。通用汽车通过大规模专业化的管理使批量生产成为了资本主义发展的新阶段。在我们的时代,谷歌对于监控资本主义就相当于一个世纪前的福特、通用对于批量生产和工业管理资本主义。他们发现、创造、开阔、规范方法、指引从业者并且是传播中心。

具体来说,谷歌是一个从占卜和销售基础上发展起来的新经济逻辑的母体和典范。占卜和销售是一个古老并且一直存在的商业模式,它迎合了人们从诞生之初便具备的对于不确定事务的确定性的探索。奇怪的是,不确定性中的确定性既是人类焦虑的源头,也产生了很多的成果。它使人们产生了对于信任合作、社会组织、家庭纽带、法律机构、合同权利义务、自由意志的强烈需求。当我们消除了不确定性,我们也就放弃了听从他人安排以面对未知未来这种人类长久以来所形成的社会制度。

偶尔和广告相关

大部分人相信谷歌的成功在于它的广告系统。但是最近的研究表明谷歌在资本市场和利润上面快速的成长很少一部分归功于广告。谷歌的成功来自于它预测未来的能力,特别是行为的未来。我的意思是:

从一开始,谷歌就会收集用户的搜索行为数据作为一个搜索活动的副产品。开始,这些数据被认为是浪费和不易存储的。最后,这家年轻的公司开始懂得利用这些数据来训练并且提升他们的搜索引擎。

关键在于:给用户提供好的搜索结果“用光”了用户无心提供的行为数据的价值。这是一个完整的自包含过程,用户自己养活了自己。所有用户创造的数据的价值反映到了用户在搜索过程中的使用体验。在这个循环中,没有什么价值是留给谷歌去创造资本的。只要利用用户的行为数据和提升搜索引擎需要的数据量之间大致均衡,向用户收费将会是不明智的。谷歌很酷,但是这还不是资本主义,只是很多的网络初创公司宣称的“好球”但并没有收益。

行为数据使用的转变

2001年dot.com的破产使得更多投资者给了谷歌更大压力。那时广告商选择搜索的页面去刊登广告。谷歌决定尝试通过使用它们强大的数据分析能力去解决一个广告应该投放的对象和广告定价问题。这意味着谷歌最终改变了它们使用行为数据的方式。现在,这些数据也会被用来匹配广告。谷歌通过关键字以及那些只有通过强大的分析能力分析行为数据才能揭示的细微信息来投送广告。

现在我们可以清晰地发现,这个转变是历史性的一刻。这些曾经被丢弃和忽略的行为数据被再次发掘,我称之为行为剩余。谷歌在匹配广告上面戏剧性的成功展示了这些行为剩余如何转变成为实际利润以及最终将投资转变成为了资本。行为盈余成为了改变游戏规则的零成本资产,他从提升服务品质的作用转变成了真正的市场商品。这个过程的关键在于这个商品并不是直接卖给消费者的,而是其他公司可以通过这个商品(行为盈余数据)知道如何从消费者以后的行为中赚钱。在这个新环境下,用户不再是自我包含的,相反他们变成了一种新的市场环境下的获利方式。他们既不是买家也不是卖家更不是商品。用户是这种新工业体系中免费的原材料供给者。

看到世界的本源,通过谷歌眼镜

尽管已知这些事实,但是这种体系的重要性还没有被完全理解和理论化。刚刚发生的一切只是对于一种令人惊奇的商业现象的发现。这个现象将是一系列需要逐步规范化和理论化的监控资本主义经济逻辑中的一个。就像是一个有着自己时空物理法则的星球被发现,那里一天有67个小时、翠绿色天空、倒立的山脉、干燥的清水。

寄生式盈利

等式:首先, 推进更多的频道、服务、设备、场所和空间对于接近不断扩张的行为盈余是必要的。用户是提供免费人性化资源的源头。

其次,机器学习、人工智能和数据科学对于持续算法改善的应用构成了一种极度昂贵、复杂和独有的21世纪生产方式。

第三,新的制造方式将行为盈余转换成一种行为预测型产品。

第四,这些预测型产品被卖到一种新型的元市场,仅根据未来行为进行交易。产品越优秀、越准确,就越能给买家降低风险尤其扩大销售量。监控式资本主义的利润基本来源于这种根据未来行为进行交易的市场。

虽然广告客户是这种新型市场早期客户,但这样的市场并不应该仅限于这个群体。可见趋势指向,只要是对将我们的行为概率信息货币化感兴趣的人,都能加入到这样的市场里。在这个市场中,不管是个人、团体、机构、还是事物的行为财富,都能被自由买卖。这就是我们的有生之年所看到的资本主义的本质性转变:从产品和服务利润,到投机买卖利润,最后到现在的监控利润。从最新一轮的突变中,我们能观察到数字化未能对经济增长造成影响,主要原因是它的许多性能都被转化成了一种寄生式利润。

非原罪

不论是在谷歌还是整个互联网产业中,行为盈余的重要性都被会很快被掩饰,被贴上“数字废弃”,“数字碎屑” 等标签。对于行为盈余这些委婉的说法是种意识形态上的过滤,就如同最早的北美大陆地图上所标记着“异教徒”,“不信者”,“崇拜者”,“原始人”,“附庸国”或“造反派”等标签。这些标签的有力之处在于,它们从侵略者的道德和法律中抹去了原住民原有的地方和主张,这样能使他们的败坏行为在教会和君主制度的名义下显得合理 。

我们如同那些自己默认保持着自由意志,行动上却并非如此的原住民。监控剥夺无视了我们的底线,燃烧着它对知识的渴望,时时刻刻影响我们每一个细微的行为。对于那些对在逻辑上完成全球商业化进程感动疑惑的人莱索来说,答案是他们在每天发生的现实生活中,完成了对自我的剥夺,现在在监控、修正、购买和出售的过程中重生。

网络空间的发展过程与帝国主义时代前的十九世纪资本主义的扩张如出一辙。当时,汉娜·阿伦特在《极权主义的起源》中写道,“当资本主义传播到法律尚未健全的地区时,所谓的资本主义法则实际上使得捏造现实成为可能(构建了当地的规则)”。她还写道,“新快乐满足的秘诀,正是因为经济规律不再阻挡有产阶级的贪婪”。那样便“钱能生钱”, 而又无需依靠“繁琐的对生产的投资”。

“单纯抢劫的原罪”

对于阿伦特来说,这些资本的国外历险澄清了资本主义的一个重要机制。阿伦特把马克思大爆炸理论般的“原始累积”称作“单纯抢劫的原罪 ”,其中土地和资源的剥削是资本积累和市场体系的兴起的源头。19世纪60年代和70年代的资本主义扩张说明了这种原罪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重复,阿伦特写道,“以免资本积累的引擎突然熄火”。在《新帝国主义》中,地理学家和社会理论家大卫·哈维基于这种见解提出了“剥夺型累积”的理论。他在书中写道,“剥夺型累积以非常低的成本(甚至零成本)发行资产。过度积累的资本可以抓住这些资产,便立刻将它们变成盈利的......它还能反映出坚定企业家们的企图......以‘加盟体系’并寻求资本积累所带来的好处。”

突破到“系统”当中

由行为盈余所引起监控资本主义的过程,便充分体现了这种模式。剥夺性质的新型资本主义模式从监控行为中索得利润,也因此为谷歌成为资本主义企业铺了路。的确,在2002年,谷歌的第一个盈利年,公司创始人谢尔盖·布林津津乐道告诉列维他突破到了“系统”当中:

“老实说,当我们还在互联网泡沫时代时,我觉得自己是个笨蛋。我拥有一个互联网创业公司,和其他人一样。公司无利可图的,也像其他人一样。而这有多困难?但当我们开始盈利,我便觉得我们已经建立了一个真正的企业。”

没错,布林是一位资本家,但这是世界从所未见的一种异化的资本主义。

当我们了解这个等式之后就会明白,向监控式资本主义家索求隐私权,或是游说商业化监控的终止,就如同于让亨利福特徒手造一辆Model T 。这就像请求长颈鹿缩短其脖子,或让牛停止咀嚼一样困难。这样需求对我们的生存造成威胁,也违反了生存的基本构造。我们怎么可能指望这些依靠行为盈余存活的公司,自愿舍弃收集行为数据呢?这等同于让其自杀。

谷歌更多的行为盈余

监控资本主义的必要性意味着谷歌及其他进入监控资产的企业将有更多的行为盈余,掌握预测能力、为了未来计划去销售专营市场、以及转型重要资本。在谷歌以及它新开办的Alphabet公司,所有运营和投资都是为了提高从人、实体、物品、过程以及地点上可以获得的行为盈余,无论是虚拟空间还是真实世界里。这是在璀璨天空下光明和黑暗轮回的67个小时。我们不再需要社会反抗来唤起关于剥夺行为的集体同意,这将改变监控资本所声明的证明数据的命运。

新的疫苗措施将会是什么?我们需要重新想象应该如何干涉能够产出监控利润的特定机制,以及通过这种方式重新确保21世纪资本项目自由秩序的首要性。在迎接这个挑战的同时,我们必须留心在与谷歌,或者其他监控资本,斗争的时候,在垄断条件下这是针对20世纪问题提出20世纪的解决方案,尽管仍然十分关键,但并不需要为此去破坏监控资本主义的商业平衡。我们需要新的发明去阻止、规范法律或进行调节:

①行为盈余的初始获得;

②将使用行为盈余视为免费的原料;

③大量新生产方法被独家持有;

④未来产品的生产制造;

⑤未来产品的销售;

⑥使用未来产品进行修正、影响和控制的三阶操作;

⑦对于这些操作结果的货币化。这对于社会、人类以及未来都是必要的,同时也是资本本身恢复健康进化的必要途径。

来自上层的改革

在关于隐私威胁的传统叙述中,保密制度不断发展,但个人隐私权利却被侵蚀。但这个框架是有误导性的,因为隐私和保密并不是相对立的,在更多情况下是一致的。保密是效果;隐私则是起因。运用个体在隐私方面的选择权,同时个体可以决定是对某事保密或者分享给其他人。因此隐私权给人带来决定的权利,但这些决定权只是自由秩序的潘多拉盒子上的小盒盖。在这个盒子里,政治和经济主权在此相遇并混合着更深层次更细微的原因:个体概念、自我形成以及自由意志的体验。

监控资本主义并没有侵蚀选择的权利——无论是原因还是影响——甚至是重塑了它们。不再是许多人拥有部分权利,这些权利通过监控政权被集中起来,开启了一个社会不平等的全新维度。这种发展态势在过去几年里一直占据着我的脑海,而且随着日子过去我的危机感不断增加。这篇文章中我并没有将这些事实推理出结论,但我将在总结中提出这个想法。

监控资本将远超传统机构对于涉及隐私企业的界定。它不仅集聚了监控财产和资本,还包括了权利。这种权利的单方面分配方式支撑着私人管理奖励及惩罚的合规制度,在很大程度上免于探测和处罚。其运作方式中没有传统形式“退出、声音或忠诚”的有意义的内容机制,与法律和机构的民主监督形式也不相同。

深刻的反民主力量

最终,监控资本聚集了一个深刻的反民主力量,足以从上层开始进行颠覆:这不是政变,反而更像是海员政变,一次人民主权的瓦解。它挑战了自主决定的原则和实践——包括精神生活、社会关系,以及政治和管理——人性因此饱受折磨和牺牲。仅仅为了这一个原因,此类原则就不应该被扭曲的资本主义单方面追求所埋没。更糟糕的是我们自身对其埋没的无视、习得性无助、疏忽、麻烦、习惯或转换。我相信这将是我们在未来需要抗争的竞赛。

Hannah Arendt曾观察到愤怒是人类对降低尊严的事情的本能反应。在她关于极权主义的起源一书中,她写道:“如果在抑制我愤怒干扰的情况下去描述这些情况,我会把这个特殊现象从其所在的人类社会情境中提取出来,并且因此丢失了它部分的天性,使他缺少了很重要的内在品格。”

所以对于我来说(或许你也一样):监控资本的这些事实激起了我的愤怒是因为它们损害了人类尊严。这一叙述的未来将基于愤愤不平的学者和媒体去关注前沿项目,愤怒的政府官员和政策制定者们去意识到他们的权利来源于民主社区的价值,以及愤怒的市民们去发现没有自治权的效率是没有效果的、依赖形成的承诺不是社会契约,以及来自不确定性的自由不是真正的自由。

(本文首发于微信公众号新智元,澎湃新闻获授权后转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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