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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为何从事新闻行业？奥斯卡最佳影片《聚焦》就是答案

大白

2016-02-29 11:24

来源：澎湃新闻

∙ 有戏 >

【编者按】美国当地时间2月28日晚，第88届奥斯卡颁奖典礼举行。迈克尔·基顿主演、由真实事件改编的传记剧情片《聚焦》拿下了本届奥斯卡的最佳影片和最佳原创剧本两个奖项。

这是一部奥斯卡最佳影片，也是一部值得媒体人沉下心来思考的片子。

不需要高潮迭起，也不需要刻意将人物脸谱化，只要原原本本还原真实发生的一切，足以震撼人心。

它叫做《聚焦》（Spotlight）。IMDb8.4分，烂番茄新鲜度97%，豆瓣8.8分。

这部由迈克尔·基顿主演的传记剧情片，改编自《波士顿环球报》2002年1月发表的一篇曾获“普利策奖”的新闻，揭露了美国天主教学校中猖獗的神父对男童的性侵案。

在片中，基顿是报社“聚焦”调查组的老牌编辑罗比·罗宾森，其原型瓦尔特·罗宾森看了影片之后表示，“看到迈克尔·基顿扮演的我自己，让我想对好多被我采访过的人道歉。”他还开玩笑说：“如果基顿去抢银行，警察很快就会来把我带走。”

罗宾森在《波士顿环球报》的电影人物对比稿提到，这并不是他第一次看到基顿演媒体人。早在1994年，基顿在《媒体先锋》（The Paper）一片中，就曾饰演一位在妻子的帮助下编写头版头条新闻的编辑。

与美剧《新闻编辑室》的高能话唠风不同，《聚焦》的导演托马斯·麦卡锡像在温水中煮青蛙，以缜密的逻辑层层推进，等你回过神来，已被这故事背后庞大的恶魔体系卷走，不知不觉入了戏。该片追寻的，不仅仅是某一个案的真相，而是对整个天主教自上而下包庇纵容制度的拷问。

2001年，故事从一桩雪藏已久的天主教神父娈童事件开始，新来的总编辑下令聚焦调查组把这则都市新闻扩展成深度调查报道。于是，仅仅在波士顿地区，涉案神父就从最初受害人组成的互助小组推断的13人，拓展到治疗医生预估的90人，再到调查小组根据神父工作日志做排除法到87人，直到最后交叉比对锁定了70个私下与受害人和解的娈童神父。

到了这一步，观众才跟着心惊：原来上帝不但递来了诱人的甜筒冰淇淋，还把黑暗之手伸向了男孩们的裤子，深不见底。这些孩子特征明显，或穷困或害羞，最小的才四岁，懵懂如他们，甚至来不及对上帝之手说个“不”字。

最可怕的地方是，家长们的反抗、提告，却被主教、律师们一一压下，以极低的封口费了事，诉诸媒体也四处碰壁，只得任由神父们“休病假”或被“重新分配”，去到下一个“送孩子们冰淇淋”的教区。当调查小组成员直面某位神父时，他竟毫不回避对方的眼神表示，“没错，就是我干的”，眼底里的稀疏平常让人不寒而栗。他更毫不讳言其手法和强奸的区别，因为自己小时候被强奸过。Call it a karma.

“聚焦”调查组在2002年发布的相关报道。该调查曾一度因“9·11”事件暂停，最终报社在2002年1月6日推出第一篇。

片子充满了翻盖手机、横线记事本等旧日痕迹，记者调查的手法相当朴素：上图书馆调查资料、翻剪贴报、在法院申请公开文件、神父工作簿上一页页寻踪……揭开谜底的过程遵循了最最基本的调查报道顺序——得到线索、确定选题、追踪调查、小心求证。比起今时今日的“编贴贴”“记抄抄”们，“聚焦”调查组成员似乎更有求真求实的媒体人精神。

佩服包括基顿在内的主演群的用心，从模仿原型记者的波士顿口音，在办公桌摆与剧中妻子的合影，到调查组唯一的女汉子涂什么牌子指甲油、爱用什么颜色的便利贴，巨细靡遗，让笔者一度以为自己是在观看一部纪录片。

基顿收起了《鸟人》时期的张扬，却用结尾在老友家门口的一行泪暴露了影帝本质。本片没有突出某一个具体的人物，而是用群戏构建了一个与丑恶制度、教义权威对抗的热血编辑室。

在颁奖季看到一部涉及宗教信仰的片子，其实有点意外。关于这部奥斯卡最佳影片，笔者最喜欢的有两点。首先，它以一位同性恋少年长大后在公园林荫道上的三言两语，精准地将娈童和同性恋从本质上切割开来，没有一丝含糊。

再来就是以基顿为首的媒体人对思维惯性的审视和自省。作为编辑或记者，每天接收到的爆炸信息越多，思维的盲区就越大，越难以跳出安全地带。在片中，34年以来，大家虽然隐约察觉发生了点什么，却鲜有对娈童案的深入报道，即便看到，也不过是走一趟法院，发发通稿，对举报函视而不见，这才间接酿成了几百人蒙上童年阴影的悲剧。

片尾整整四页曾发生重大性虐丑闻的城市名单说明了一件事：

It takes a village to raise a kid, it also takes a village to abuse one.（举全村之力，可以成一童。举全村之力，亦可毁之。）

面对迷雾中的真相，谨慎、谨慎、再谨慎，挖掘、挖掘、再挖掘，大概就是身为一个媒体人，能做的也是该做好的，最重要的小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