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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录片《藏狐》凭啥拿奖?一只方脸狐狸忧伤地唱着青藏高原

黄小河
2015-11-08 14:13
来源:澎湃新闻
有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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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四大神兽”换届了。
新长老是藏狐、北极兔、加拿大猞猁、长颈羚。这四种谜一样的生物,不仅颠倒众生,还自带负能量表情包。

据考证,藏狐可能是颜值最低的狐狸。修炼千年,也幻化不成范冰冰,只因那张大方脸上还有一对茫然眯缝眼……为什么呢?用科学术语来说,藏狐的头骨吻部狭长,两个第二上前臼齿间外侧吻宽通常少于21毫米,雄性头骨之颧骨后部较雌性的更加向外扩张。

翻译过来就是:天庭虽不饱满,但地阁方圆,还算是有晚福的。

全世界的科学家都不知道地球上现在到底有多少只藏狐,所以世界保护动物联盟把它定义为无危物种(LC)(无危物种就是低关注度物种),言外之意,“乃们都不知道还有多少只,我怎么给它定性?”好在藏狐他老人家住的地方山高路远,受人类威胁的程度较低,现状还比较安全。哦,干脆面上的小浣熊也属于这一梯队的。

藏狐,有着一张“大方脸”。

拍到了藏狐一家母子四人的生活场景

11月6日,郝晓霞拍摄的纪录片《藏狐》在四川金熊猫国际纪录片节上获得了最佳短片奖,这事儿其实挺让人振奋的。虽然只有30多分钟,全片呈现藏狐在世界上也尚属首次,很多镜头也成为了科学家梳理藏狐生活习性的重要依据。

马上要30岁的晓霞,是“上海老科影人”项先尧老师的第3个实习生。拍科普纪录片特别苦,就和动物熬时间。不管多冷多饿,动物还没吃呢你就想吃?得多忍耐一会儿,就算多忍耐一会儿,也不见得能拍到自己想要的镜头。国家地理频道的资深摄影师为了拍猛兽,就给自己打造了一口透明棺材,常年躺在里边。干这行的都知道,年轻人基本上拍上一部就累跑了,晓霞却跟着项先尧先后拍了《扬子鳄》、《中国大鲵》,又独立完成了《藏狐》。用大张伟的话来说,“年纪轻轻的,这姑娘疯了吧!”晓霞笑笑说,没想过能坚持下来,就是项老师对我特别好。

为什么它能获奖?还得说说这个稀缺性。全世界关于藏狐的影像资料很少,连BBC这样的大卡司去拍,也就只能拍到一只藏狐捉捉鼠兔。晓霞就太走运了,她拍到了藏狐一家母子四人的生活场景,还编了故事。最初她根本没想到能拍成故事,觉得能拍到藏狐在山上跑来跑去就不错了。万一拍不到,就找科学顾问采访一下是怎么找狐狸的(这种国产悬疑纪录片我们要看吐了好吗),当然这种和稀泥的“福利”也是晓霞不希望的,谁不希望大老远来一趟,能见见真佛。

但藏狐只生活在海拔3400米以上的青藏高原,又生性诡谲,岂能是凡夫俗子说见就见的!于是摄制组断断续续拍了两年才完成这部片子,有很多日子里,大家都在唱齐秦的那首歌:问天问地你在哪里?

刚去的两个星期,团队根本没有方向感,四处乱转,住在寺庙里,路又很不好走,颠出去再颠回去。藏民管藏狐叫草狐,一开始也搞不懂团队在找什么,后来沟通半天才得到了当地藏民帮忙。有天刚好一位活佛路过,活佛问了原因,表达了赞扬:“藏区应该好好去拍,大自然应该好好保护”,于是乎挨个儿给大家摸了摸头,说也奇怪,当天藏狐就出来了。晓霞说,可能团队的虔诚让老天开了眼。

项先尧在晓霞走之前嘱咐她,光靠摄影机不行,一定要带上监控镜头。所以片中才有了很多藏狐从洞口爬出张望的大特写,你可以惊喜地发现,原来藏狐也能睁开眼看这个世界的……

确定洞口也是件难事儿,他们找了很久,反复确认之后,才把两个监控镜头安好。监控镜头毕竟是个稀奇玩意儿,大方脸们以前没见过这个黑乎乎的东东,好几天都持警觉,在洞口边瞎溜达,直到发现并无大碍,才在洞口边坐了下来。

看素材时,发现真是一个好故事

猫爱抢狗的窝、杜鹃也在别人家生蛋,藏狐也是高原上的“无赖”。片中发生了一幕,两个小藏狐发现旱獭“霸占”了他们家,疯了,于是一只小藏狐留下看守洞口,另一只迅速跑到妈妈那儿“打小报告”,也不知道小藏狐是怎么讲的,藏狐妈气得胡子也炸了,连忙冲过来,母子合力将旱獭赶跑!(这脸不仅大、脸皮还厚)

晓霞说,“高原上有个洞是很不容易的,就和人买个市中心的房子一样,很辛苦的!”这个好笑的镜头连科学家看了也要蹦起来,晓霞却说自己没能在第一时间感受到,因为拍这个镜头时,摄影机是在遥远的地方调长焦,她拿望远镜也只能看到一个个小点儿,藏狐跑得又快,当时摄影师激动了叫起来,晓霞只能跟着“瞎”激动,回去看素材时,才知道,真是拿到了一个好故事。片中还有藏狐妈为了孩子冲过去和流浪狗打架、小藏狐捉蝴蝶等很多有趣的场景。

剪辑通常都是导演要经历的最痛苦的过程,但在每一次慢镜头回放时,晓霞都是乐得不行。尤其是小藏狐。对很多事情都很好奇,连一只蝴蝶飞过,都要研究半天;藏狐又懒,自己不爱挖洞,抢别人的,不饿的时候,也能和鼠兔一起晒太阳舔毛,连吃素的也敢欺负欺负它,藏狐能够在海拔这么高的地方生存下来,晓霞觉得,“别看它看起来傻,还是挺有智慧的!感觉它也知道我们在拍它,进洞的时候,看看旱獭再看看我们,确定没人跟过来再进去。”

狐狸眼神是最勾人的,所以才有了“狐狸精”。但那是指身材s,瓜子脸,有着火红皮毛的赤狐,赤狐也叫火狐,因为毛色好看,也成为人类曾经猎杀的对象。晓霞还真在青藏高原看见过一次赤狐。“真的好美!”,那只赤狐只看了晓霞一眼,她就愣了一下,“好像被它电到了”。

狐狸“色”,但更狡猾。按理说,动物都会选择温暖的季节产崽,但藏狐偏偏是在青藏高原最寒冷的时候生孩子,说明它不怕冷,很适应环境。但它为什么不怕冷?科学家们都不清楚。晓霞说,资料上说藏狐的活跃期是早上八点钟,还有黄昏的时候,因为这是鼠兔的活动期,但是我们晚上就曾拍到他们,整个晚上都不休息,也不知道在外面干什么(也许它们在观察你们),任何时候都可以累了就趴在那儿睡一觉;还有种说法是它对皮毛是有要求的,要干燥保暖,所以它下雨天是不会出来的,但我们也看到了下雨天,有一只藏狐在外边趴着淋雨(它也许是在思考这艰辛的人生)。

保护区需要一个完整的生物链

世界上研究藏狐的团队没几个,上海科技馆馆长王小明的团队一直在研究。当地有一种被称为“虫癌”的孢虫病,因为藏狐是孢虫病的寄主,团队因为研究孢虫病进而开始研究藏狐。后来他们发现,孢虫病在自然界很普遍,鼠兔也会被传染,藏狐吃掉鼠兔,孢虫也会随着粪便被排出来,但是孢子会随风飘散,只是人对这个病没有抵抗力,一被感染很难生还。拍摄团队回来第一件事情就是集体数着日子喝药,但也只是预防。而且药对身体副作用很大。

野生动物难拍,也和中国的保护措施不完善有关。晓霞解释说,藏狐至少在食物链上有上下的关系,很完整,但像此前拍扬子鳄或者中国大鲵,“它们只吃鱼,鱼又是人喂的,它们有天敌吗?有,就是人。所以它们没有自然的关系让我观察。”晓霞认为不是自己会讲故事,是藏狐生态本来就很完整,国外好的片子都有紧张感,紧张感来自捕食,但中国很多地方并没有这样的自然环境。

比如扬子鳄保护区,只重量不重质。扬子鳄需要大的活动范围,在保护区它们就会打架,又是近亲繁殖,都是靠人工喂养,自然能力又在逐年退化。

“这样真的是保护吗?我觉得这只是在比较大的笼子里的玩具而已。我们看到过野生的扬子鳄,眼睛是纯黑的,身子精瘦,但是动物园里的都是傻傻的。”晓霞觉得现在全国的保护区,都是单一物种的保护,保护了岩羊、就不会再保护马鹿,虽然马鹿种群数量更少,但是这是岩羊的保护区,并没有一个完整的生物链。

从2009年,上海科技馆拍摄了“珍稀野生动物系列”《中国大鲵》、《震旦鸦雀》、《岩羊》、《金丝猴》、《淞江鲈》、《文昌鱼》等8部纪录片,并在纪实频道、央视9套和视频网站上播放。

老实说,这是件“愚公移山”的事情,因为保护野生动物,在普通人眼里可能就是一个口号,而在王小明、项先尧这群人眼里,更像是和时间在赛跑。

公益广告里说:“大自然不需要你,但是人类需要大自然”,晓霞觉得太对了,因为人类现在没资格谈保护,能够少拿些东西,少去向大自然索取,就已经很不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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