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度专访|美台海专家包道格：战机降落台湾对中美关系零影响

卡内基国际和平基金会副总裁、"美国在台协会"台北办事处前处长包道格（左一）

        美国卡托研究所国防交与外交政策研究部资深研究员卡彭特（中）

        美国东西方中心高级研究员饶义（右）

        4月1日，两架美国海军陆战队驻日本F-18C战机突然降落中国台湾的台南机场。美国在台协会(AIT)很快澄清，是因其中一架飞机出现机械故障而迫降，但美国保守派报纸《华盛顿时报》迅速载文称，迫降是五角大楼在向中国——尽管可能并非刻意——释放政治信号，以回应中国空军几天前在西太平洋海域进行战略轰炸机飞行训练，“两天前中国在演习中动用了新式轰-6K，旨在向关岛的美国驻军发出威胁信号。”报道援引国际评估和战略中心军事专家费学礼(Richard Fisher)的话写道，他认为，美军战机没有必要降落台南，原本可以迫降更少争议的地点，如120英里之外的日本下地岛机场。

        次日，中国外交部发言人华春莹就此事回应，中方已向美国提出严正交涉，要求美方恪守一个中国政策和中美三个联合公报原则，谨慎妥善处理相关问题，避免类似事件再次发生。

        美国国防部同日对外回应，否认战机迫降是向中国释放政治信号，声称迫降完全是因为机械故障因素，并非事先计划。美国官员称，正在连夜对飞机进行修理，在修复完成后将尽快离开。

        据悉，F－18战机是美国海军为专门针对航空母舰起降而开发的对空／对地全天候多功能舰载机，它同时也是美国军方第一架同时拥有战斗机与攻击机身份的机种，对于空间有限、承载机队数量不多的航空母舰而言，F－18这种角色多变的泛用机种是非常优秀的配属选择，也是目前美国海军最重要的舰载机种。

        这一意外事件对中美关系是否产生影响？折射出两国关系现阶段存在哪些问题以及传递出何种信号？本专栏邀请三位美国资深的台湾问题专家亮出核心观点，值得注意的是，围绕这起突发事件，美国专家内部也存在某些完全对立的看法。

事件已经引起愤慨

        澎湃新闻：这起迫降事件会不会影响到中美关系，短期和长期而言？

        包道格：这一事件对中美关系的现在或之后“零”影响，除了是个话题点之外。如果想要产生（正面）影响的话，中国方面可以说，如果未来（美国）空军和海军飞机需要紧急降落的话，中国愿意提供一处安全的降落地点，并提供途径确保这种紧急降落得以安全完成。

        卡彭特：由于中国政府已经发出了强力的抗议，看上去这一事件已经引发愤慨，如果不是关系完全吃紧的话。希望这一阶段很快就会过去，不会给双边关系的长远带来负面影响。如果近期双方都不再做进一步的挑衅的话，以上的希望可能会成真。

挽回亚投行上的失分？

        澎湃新闻：技术上来看，美国迫降台湾的战机在附近海域具有一定的威慑力，这一事件是否有意或无意传递出了什么信号？军事专家费学礼的观点，你们怎么看？

        包道格：美国在南海周围没有作战基地，中美间达成的协议排除了将台湾用作这一目的的可能。我不认可费学礼的观点是事实。战机对南海的空中覆盖，如果视不同情况所需，必须来自一支航母战斗群。考虑到油料（储备），战机的航程是有限的，如果伴有空中加油支持，续航能力会更长一些，不过，后者效率更差，但（更大的问题是）这会给飞行员和他们的飞机带来不必要的压力。

        卡彭特：美国空军——以及美国海军控制下的战机——仍然具有强大的威慑能力。但美国的政治和军事领导们担心的是这种压倒性的（军事）优势正在遭到侵蚀。围绕这次紧急降落的情况表明，向北京传递隐晦的信息（若非主要动机）至少是次一级的动机（secondary motive）。看上去过于巧合的是，这一片段恰好发生在华盛顿尴尬地未能说服几个关键盟友不要加入中国牵头的亚投行的当口。战机在台湾的降落可能很好地传递出华盛顿在东亚的影响力仍然非常强有力。而这一举动也可能旨在向日趋式微的马英九政府给予再保证。

        饶义：认为“战机降落台湾是五角大楼计划好一个政治信号”的理论不是很讲得通。唯一可以说得过去的是，美国军方高层的一些官员认为奥巴马政府在中国问题上太过软弱而作出的愤怒行为。如是，这便是一个相对无力的信号，中国不应该有什么担心，也并不反映美国官方政策的变化。我认为奥巴马政府完全没有兴趣在当下拿台湾问题和中国“开战”。

        澎湃新闻：从更广阔的视角看，这一事件是否折射出美国军事态势在亚太地区有所微妙变化？

        包道格：不，我对需要对本地区增加侦察飞行数量的观点持怀疑态度。常规侦察已经很好地进行了覆盖，在没有出现冲突的情况下增加资源（投入），要自圆其说很困难。

        卡彭特：事件可能暗示出，美国方面至少更为略微偏向注重在东亚存在的军事构成。如前所述，考虑到华盛顿在反对亚投行方面遭遇外交挫败（显然的弱势），重新强调军事力量（华盛顿最强大的资产）是有意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