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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7年10月7日,格瓦拉不知道自己写下了最后一篇日记

澎湃新闻记者 石剑峰
2014-08-26 19:52
来源:澎湃新闻
文化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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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67年10月7日,切·格瓦拉在日记中写道:“一上午轻松悠闲,如同享受田园生活一般,没有出现什么麻烦事。”他并不知道,这会是自己的最后一篇日记。

《玻利维亚日记》中的一页:“本月小结”。


        1967年10月8日,古巴革命领导人切•格瓦拉在战斗中负伤被俘,10月9日即被处决。在格瓦拉被害后,他在玻利维亚打游击期间的日记本幸运地被保存了下来。

        在10月7日的日记里,他写道,“今天是游击队武装建立十一个月纪念日,一上午轻松悠闲,如同享受田园生活一般,没有出现什么麻烦事。”他并不知道,这会是自己的最后一篇日记。这个日记本于1968年以《玻利维亚日记》为名集结出版,由古巴前领导人菲德尔•卡斯特罗作序。中文版《玻利维亚日记》即将由上海译文出版社出版,这也是这本日记的中文版首次公开出版,1971年该日记曾以内部出版的方式曾由三联书店出版。

       《玻利维亚日记》记录了1966年11月至1967年10月,格瓦拉领导的游击队在玻利维亚的活动历程。第一篇日记写于其化装后秘密进入玻利维亚,到达中部山区的第一天;最后一篇写于他被杀害前两天。在1967年10月8日的尤罗山谷之战中,切负伤被捕,落入了玻利维亚政府军手中,翌日未经审判即被处决。

        卡斯特罗在序里说,利用日记记录自己每天的观察和思考是切在古巴革命游击战争中的习惯。“多亏他养成了习惯,始终坚持利用日记记录每天的重要事件,才为我们留下了精确详尽和极为珍贵的资料,使后人得以了解他人生的最后几个月在玻利维亚的可歌可泣的经历。”

切•格瓦拉在一九六六年秘密进入玻利维亚时使用的假护照。


        《玻利维亚日记》是见证切•格瓦拉生命最后阶段的最原始、最重要的资料,经迅速而未加修饰地翻译后,在全世界广为流传。细致入微地再现了玻利维亚山区中惊险跌宕的游击战经历,从秘密化装进入玻利维亚,到勘查地形、发展地下工作者,以及密林、山谷、河口的激战,与敌人的遭遇、队友的牺牲。卡斯特罗在序里说,“切写日记不仅详细分析每天发生的事件,也记录了革命游击斗争在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暴露出来的种种问题、战士间的相互指责和他作出的批判性的评价。”《玻利维亚日记》有时候很短,没有情况,一切平静;如果有两三页,那么必然是和政府军发生了交锋,他会详细记录交战经过。

        此次由上海译文出版社推出的中文版,选用的是最新的版本为底本,增补了此前被玻利维亚政府因“安全”为由扣下的部分内容,同时收录切•格瓦拉之子卡米洛•格瓦拉•马奇的序言以及34幅游击队战争生活的珍贵旧照。切对游击队在玻利维亚作战区域的地名拼写也各不相同,这在日记中均有反映。与当时玻利维亚革命运动有关的几个重要文件均收在附录中。

        
【文选】

《玻利维亚日记》第一篇

一九六六年十一月

十一月七日

        一个新的历史时期从今天开始了。夜里我们抵达农场,一路上还相当顺利。我们都经过简单化装,到科恰班巴后,我和帕春戈联络上了。随后我们分乘两辆吉普走了两天。

        快到农场时,我们停下车,只开一辆吉普车前行,以免引起邻近一个农场主的疑心,他背地里说,我们一定是在加工生产可卡因。说来也奇怪,图迈尼这么好的一个人看来也被人看成是我们当中从事毒品加工的人了。在第二次前往农场的途中,比戈特斯认出我的真实身份后,吃惊得差点儿把车开到沟里,紧贴着悬崖边才踩住了闸。我们步行了二十公里左右,下半夜才赶到农场,农场有三名雇工都是[玻利维亚共产党]党员。

        比戈特斯向我们暗示,不管他的党持什么态度,他愿意跟我们一块儿干。不过他对蒙赫还是忠心耿耿的,尊敬他,看来还喜欢他。据他说,鲁道夫同样对蒙赫有好感,科科也是这样。不过我们应当努力使该党加入到我们的斗争中来。蒙赫正在保加利亚访问,我要求比戈特斯协助我们,并在蒙赫回来之前不要向该党提及任何有关我们的事。这两点他都答应了。

[文选]《玻利维亚日记》最后一个月日记

一九六七年十月

十月一日

在瞭望哨所守望的格瓦拉。

        十月的第一天平安无事地过去了。

        天破晓时,我们来到了一个树木稀疏的林子里,驻扎下来,在各入口处安置了岗哨。那四十个士兵,放了几枪后,又朝我们原来打算去的峡谷方向移动。最后一次听见枪声是在下午两点。几间小房里似乎没人了,不过,乌尔瓦诺看到有五个士兵没有顺小路走,而是从小房处直接下山。我决定在这里再多待一天,因为这个地方不错,退路有保障,而且敌人部队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眼皮底下。帕乔带领纳托、达里奥和欧斯塔基奥出去找水,晚上九点返回了。查帕科做了几个油炸馅饼,我们又吃了点儿风干牛肉才觉得不怎么饿了。

        没有什么消息。

十月二日

        安东尼奥。

        一天过去了,没发现任何政府军士兵的行迹,倒是有几只由牧羊犬驱赶的小山羊从我们阵地前穿过,牧羊犬还汪汪地叫了一阵子。我们决定从离峡谷最近的那个农场的侧面撤离,下午六点开始下山,留出充裕的时间赶到那里,在穿越峡谷前还能做一顿饭。但是,纳托非但自己迷了路,还非让我们往前走。当我们决定往回走时,我们也迷路了,只好在高地上过夜,无法做饭,口干舌燥的。电台解释了三十日政府军的部署情况,说据南十字星座电台的报道,政府军通报在基诺尔山谷和我们的一小股部队发生了交火,双方均无伤亡。不过他们说在我们逃跑后,发现了我们留下的血迹。

        根据同一报道,这一小股游击队由六名队员组成。

十月三日

        漫长而又无谓地紧张的一天。我们正准备返回总部营地时,乌尔瓦诺前来告诉我们,在我们行军途中,他听到有几个过路的农民在说:“那几个就是昨天夜里告密的人。”乌尔瓦诺报告的情况显然不真实,但我还是决定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于是,没顾上喝口水,大家又一次登上了山脊,因为从那里可以监视下方敌人使用的公路。今天余下的时间里一切都很平静。傍晚时,我们下山去煮了些咖啡,虽然水有点咸,煮咖啡的锅很油腻,但是煮出的咖啡的味道还是很香浓。后来,又在那里熬了点玉米粥喝,还做了准备带走的貘肉米饭。凌晨三点开始行军,经过侦察后,我们成功地绕过了农场,最后抵达我们先前选定的一个狭窄的山谷。山谷里没有水,但是有敌人侦察队留下的足迹。

        收音机里播送了两个人被俘的消息:安东尼奥•多明戈斯•弗洛雷斯(莱昂)和奥兰多•希门尼斯•巴桑(坎巴)。坎巴承认了他是与政府军作战;莱昂说,他已经向政府军投诚,相信总统不会食言。他们两个供出了许多有关费尔南多[切]及其病情的情报以及大量其他的情报,更不用说还有已招供但还没有公开的情报。这两个游击队员的英雄历史就这样一笔勾销了。

        海拔一千三百六十米。

        我们听到了对德布雷的一次采访,面对一个以学生身份出现的坐探,他表现了大无畏的精神。

十月四日

        在山谷里休息一段时间后,我们继续向前走了半小时,到了另一个毗邻的山谷,然后又爬上山,为了躲避日光暴晒,我们一直休息到下午三点,接着又重新上路。只走了半个多小时就赶上了前面侦察的人,他们一直走到了这个小山谷的尽头也没有找到水。六点我们离开此山谷,顺着一条放牛的小道一直走到七点半,这时天已经黑得什么也看不清了,我们只得停下,一直休息到凌晨三点。

        收音机里广播说第四师的司令部已经将其前线指挥所由拉古尼亚斯迁至帕迪亚,以便更好地监视塞拉诺地区,因为据说游击队可能朝这一地区逃窜。广播还评论说,如果我被第四师抓获,将在卡米里受审,如果被第八师抓到,就会在圣克鲁斯受审。

        海拔一千六百五十米。

十月五日

        部队再次出发,艰难跋涉直到凌晨五点十五分才停下。这时我们离开了放牧的小道,钻入一片小树林,树木虽稀疏,但草木植被却很高大,帮我们躲过了敌人窥探的目光。贝尼尼奥和帕乔多次外出寻水,在附近那间房子四周找遍了也没发现一滴水,也许要到林子边上水才充裕些。他们结束侦察时,发现房子那边有六个士兵,看来是刚路过那里。傍晚时分,我们又上路了,由于缺水,大家浑身没一点儿劲儿。欧斯塔基奥大出洋相,哭着闹着要喝一口水。就这样走走停停,经过一段时间的痛苦跋涉后,我们在天亮前抵达一片小树林,附近的狗吠声清晰可闻,不远的一座荒山秃林就在我们眼前。

        贝尼尼奥的伤口还有点儿出血,我们重新给他包扎了一下。我给医生打了一针。伤口重新处理以后,贝尼尼奥一夜都哼哼地直喊疼。

        收音机里广播说,我们的两个坎巴人已被押到卡米里,将在开庭审理德布雷时充当证人。

        海拔两千米。

十月六日

格瓦拉在河边。


        经侦察发现,离我们很近就有一所房子,而且再往前走一点的一个山谷里就有水。我们立刻赶到那里。一块横空突出的巨大石板成了天然的屋顶,我们一整天就在石板底下做饭。尽管这样我心里也是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因为光天化日之下我们已经到了一个有人居住的地方,现在大家就挤在一个山洞里。由于做饭花了太多时间,所以我们决定拂晓便开始撤离,向这条小河附近的一条支流迁移,到那里后先对这一地区进行一次更详尽的侦察,然后再决定今后的突围路线。

        十字星座电台报道了对那两个坎巴人的采访。两个无耻之徒中奥兰多还算好一些。智利的一家电台报道了一条被查禁的消息,说这一带有一千八百个政府军士兵正在围捕我们。

        海拔一千七百五十米。

十月七日

        今天是游击队武装建立十一个月纪念日,一上午轻松悠闲,如同享受田园生活一般,没有出现什么麻烦事。十二点半一个老太太赶着山羊进入了我们驻扎的山谷,我们只好先把她扣为俘虏。她一问三不知,没给我们提供有关政府军的可靠情报,因为她说自己很久没到这里来了。老太太只给我们指引了几条小路,据此我们断定,现在我们离伊格拉村约一里格远,离哈圭镇也是一里格左右,离普卡拉约两里格。下午五点半因蒂、阿尼塞托和小巴勃罗去了那个老太太的家,她有两个女儿,一个因病卧床不起,另一个发育不良,与侏儒相差无几。他们给她留下五十比索,告诉她不能走漏风声。不过让她信守诺言,我们并不抱太大的希望。

        月亮在夜空中缓缓穿行,我们十七个人趁着夜色出发了。行军很劳累,我们在山谷里跋涉,一路留下了不少痕迹。附近没有房子,但是有一些土豆苗床,就是利用这条小溪里的水流入水沟以后灌溉的。凌晨两点我们停下休息,因为再往前走也毫无意义了。当我们不得不夜行军时,奇诺就成了不折不扣的累赘。

        政府军发布了一条奇怪的消息,说驻扎在塞拉诺的两百五十人的政府军将要去拦截被围困后妄图逃窜的三十七名游击队员,还说我们的藏身之处可能在阿塞罗河和奥罗河之间。

        这一战报似乎是为了转移视线。

        海拔两千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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