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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教授炮轰厦大校长“特权”,校长回应“欢迎来看”
厦门大学校长朱崇实。 CFP 图
厦门大学女教授谢灵一年前写给校长朱崇实的信,近日却一石激起千层浪。她在信中反映了教工食堂沦为“校长餐厅”,吃饭吃出阶级。
谢灵同时向记者发了另外一封给校长的信,其中谈到了厦大的聘任制存在违法等问题,有待同校长商榷,并称厦大所践行的法规是“厦大王法”。
对此,澎湃新闻(www.thepaper.cn)记者第一时间致电朱崇实校长,而他也极为礼貌地回复称,“谢谢,有什么情况你找学校了解。”
之后,当记者再度联络他的时候,他称,“学校宣传部会邀请你们到教工餐厅实地采访一下,真实地了解一下情况,看看是不是如有人所说地那是一个所谓的’校长餐厅’。”
而当被问及关于谢灵质疑的教师聘任制问题,他则回应称,“那是一派胡言,学校的制度在那里,已经执行了多年,学校每年要依此制度聘任上百人,怎么可能违法?”
匿名的厦大校友告诉澎湃新闻记者,学生们还是挺爱朱校长的,他改善了大家住宿和饮食条件。但是的确有些老师批评学校过度投入在校园在校园环境建设上,而非教学资源上。
厦门大学谢灵教授给朱崇实校长的公开信:
主题:致朱崇实校长
朱崇实校长:你好!
厦大几年来盛传在教工餐厅就餐要选择二个时段,一是刚开饭时,二是校长来吃饭时。因为本人很少到教工餐厅就餐,起初我还以为这只是老师们的调侃,18日、19日中午我亲身体验了这个传说。
18号中午12点5分,我带了几个我指导的今年要毕业的学生到教工餐厅吃饭,这个时点几乎没什么像样的东西,学生们感叹教工食堂还不如学生食堂,但等你出现时,服务员马上端来丰盛的菜肴。19日中午12点10分我还到教工餐厅吃饭,几乎没有东西了,我问服务员还有没有菜,她不予理睬。等到12点35分,你出现了,服务员立即端出菜来,厨师也出来招呼。我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并大声质疑,这是校长餐厅还是教工餐厅?怎么吃顿饭还吃出了阶级差别?本来我以为只要有点普通常识的领导,在这个时候至少应该表个态,然而令人遗憾的是,校长你一言不发,只顾吃饭,但是脸已经红到脖子根,一副窘态。
本来想把这组照片发到互联网上,并配首打油诗。但转眼一想如果不直接批评你就这么干似乎不太厚道,违反我做人的一贯原则,所以还是写这封信给你提个醒,如果你置之不理不予纠正,我再放到互联网上去出你洋相还不迟。
理性的说,教工餐厅这样的做法可能并非你的本意,但你错在心安理得的接受了下属的溜须拍马和侵犯教工权益的做法,对此你负有不可推卸的领导责任。
教工餐厅的这件事本是小事一桩,不足挂齿,但由此反映了厦大官本位的严重程度和对老师人格尊严的践踏。在政府官员面前,作为校长的你低头哈腰,谄媚取上、丧失独立人格;在教授们面前,你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把老师当成农民工,论文指标化,职称名利化,教学标准化,急功近利、鼓励学术腐败……。而你凭借校长的职权得到了美国特拉华大学的荣誉法学博士学位,居然还是“教育界有创新和改革魄力的领导者”。请问你这位有魄力的领导者是否明白大学的使命是追求真理?是否理解独立、平等、民主是大学的魂魄,自由是创新的前提?你能否向给你颁发名誉博士学位的美国特拉华大学介绍一下你用创新和改革的行政高压手段治校的宝贵经验?你是否能向国内各高校校长传授你那创新的高尔夫球、爬树课精英教育的教育理念?
最近,厦门大学会计系副教授谢灵发现自己被“群众路线”了。
去年6月18日,她写给校长朱崇实的一封信,指责教工食堂对普通教职工冷漠怠慢,仅在校长出现时殷勤服务,而校长对此听之任之。
“很好笑,写的是群众路线火热,其实是老黄历了。”谢灵告诉澎湃新闻(www.thepaper.com)记者。
过去几年,谢灵似乎一直很愤怒,也一直未放弃直言。从2005年实名举报陈汉文学术腐败,到2013年揭露厦大副校长吴世农的家庭丑闻,以及对教工餐厅和学校聘任制度的抨击,她前前后后给校长写的信已经数不清了。
谢灵说,尽管有些状况已经得到改善,但蔓延在厦大的严重“官本位”作风还是让普通教职工感到压抑颓丧。
澎湃新闻:网上的这封信是怎么回事?
谢灵:网上传的这封信是去年的6月18日我邮寄给他的。因为太过分了,你既然搞了个教工餐厅,我们去吃竟然要多收20%的钱。教工餐厅是自助餐,11:45开饭,一到12点就没有饭吃。长期都是这样。本来我也没注意,两次去都是这样。第一次学生在那边,我没好跟他发火,第二次去还是这样。他一来,哇,就四五个人上来服务了,所有菜都端出来了。他不来,东西就剩下个底。那你既然没东西就别让我们刷卡嘛,一刷就是20块钱,多带一个学生进去30块钱。
去年写了这封信,他也不回。后来有次我在食堂里面当场就说他了,我说,睁着眼睛说瞎话嘛,为什么校长来了就有饭吃,老师来了就剩个底。怎么还吃顿饭吃出阶级差别来了。
这件事后,有老师给我打电话,“昨天听说你发飙了?今天还是没改变啊,还是没东西吃啊。”
于是我就写了封信给他。
我快一年没去了,最近去发现有改变,但改变不大。我前几天12:20去的,青菜和豆腐是有的,但鱼啊,肉啊没有,总比以前好点。
这真的是一件很小的事情,我也不想在这上面做什么文章,它改进就好。
澎湃新闻:你前前后后写了多少封信给朱校长,有收到过回复吗?
谢灵:很多封,记不清了。我给朱校长写了很多封信。每次给他写信他都不回。所以我每次写信都会抄送副校长,群发给我们厦大的其他老师,一般发100封。
澎湃新闻:那你当时写这些信的意图是什么?
谢灵:关键是厦大官本位太严重。简直不得了,无法无天。
搞一个教工餐厅,本来校长和老师吃饭是一件好事。我们一桌人在那里吃饭,他进来了,眼皮都不抬的。所有给他反映的东西,从来都不回的。
澎湃新闻:你第一次跟他写信是何时?
谢灵:2005年第一次给他写信,写的是陈汉文的学术腐败问题。余绪缨教授还在世的时候,然后我们就一起写信给学校反映陈汉文的学术腐败问题。学校三年置之不理。
2006年8月我出国前,我们把这封信发到网上去,当时吴世农是学校管人事的副校长,还跑到我先生所在的厦大生命科学院,让他们院长来骂我。
朱崇实在学校期间几乎没有处理过学术腐败,唯一一次是医学院副教授冒充哥伦比亚大学博士。
澎湃新闻:平时能见到校长本人吗?
谢灵:校长和书记是永远找不到的。他们17楼校长、书记办公室都是有保安,要门禁的,我又没有这个卡,就进不了。
澎湃新闻:跟他约也不行?
谢灵:他都不理你了,去哪里跟他约。现在我两个邮箱给他发邮件都发不进去,都拒收了。他还作秀,什么跟学生吃一顿早餐。还有搞笑的,他跟老师一起早餐会,老师可以报名抽签。我每次都报名,结果每次都抽不到签的。他不会见我这种人的,永远都是抽到那些说好话的老师。
澎湃新闻:您本人有受到过厦大校领导的刁难和指责吗?
谢灵:2008年2月,吴世农当众骂粗话被我扇了记耳光。到2008年8月校方给了我一个行政记大过处分。
2012年聘任制以后,全校评最受欢迎的女教授还有十大最受欢迎老师,我每次都是名列前茅的,学生给我的票数都非常高,但每次都被他们和谐掉,这个我也就算了。
聘任更搞笑,6月份聘任考核的时候,我的教学很受学生好评,科研也完成了规定的两倍多。7月份的时候要签合同,当时我们学院三个人聘教授,有一个人破格聘任,但此人连正常规定都没达到。另外两个达到规范的却被刷下来。我觉得不合理就写实名信举报,举报完了之后,那个人还是聘为了教授。这个人又被挑拨来举报我,说我科研里面有本书还没有到位。因为我是6月填表考核,9月份出版社出的那本书已经到我手里了。10月份竟然说书没有出版,暂缓聘任。
后来我说不聘任那就法庭上见,一直到第二年的3、4月份校方来跟我说给我聘任。
现在人家知道我课上得很好,钱还是拿得最少。
澎湃新闻:你的同事和学生对你的行为有什么看法吗?
谢灵:同事当然特别高兴,有人肯出来说话。领导就说我是精神病。学生也很少管我们老师这些事情,这些事情也很少发到学生那里去。什么是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大学就应该有批判精神。专门培养奴才怎么行?要有做人最起码的正义感。
澎湃新闻:有人说你言辞尖利,披露别人隐私,或者说你“很文革”、“很大字报”,你自己怎么看?
谢灵:最早我是不管事的一个人,很多东西都是被激发出来的,本来仅仅是个学术腐败的问题,然后学术腐败不处理,专门来整我们个人。
我们只要做事对得起自己良心,光明磊落就好。一个人做事不可能所有人满意。我要给我的学生做个榜样,告诉他们正直的人可以在这个社会上立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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