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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苦难：奴隶翻身做苏丹，女奴翻身做女苏丹

2021-02-26 14:24

来源：澎湃新闻·澎湃号·湃客

原创中年维特地球知识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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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1842-苏丹的最爱

作者：中年维特

制图：孙绿 / 校稿：猫斯图 / 编辑：养乐多

大西洋奴隶贸易为非洲人带来了数百年深重的苦难，也带来了美洲特别是美国的非洲裔权益问题，至今仍然阴云不散，成为长久的社会矛盾载体。而奴隶制的遗留问题又影响了身份认同，通过身份政治撕裂社会。

冲突了几百年，还将持续下去

（图：shutterstock）▼

大西洋奴隶贸易受关注最多，以至于成为奴隶贸易的代名词，甚至被当作近代唯一的奴隶贸易。但其实进入现代前，多种多样的奴隶制遍布于世界，其中阿拉伯世界的奴隶贸易延续时间之长、社会影响之广更甚于大西洋奴隶贸易。

无论是哪种模式的奴隶制

都会给被迫害的民族和个人留下深刻的苦难

（图：Otto Pilny）▼

在漫长的历史中，除了意料之中的苦难史外，阿拉伯世界甚至还出现了奴隶翻身做苏丹，女奴翻身做女苏丹的传奇。

另一种奴隶制

虽然都属于奴隶制，细看阿拉伯与美洲奴隶制却很不相同。前者之所以能创造这样的传奇，既因为阿拉伯地区奴隶基数巨大，也因为这一奴隶制跨越不同时代、不同国家，具有极高的多样性。

相比于美洲的奴隶劳工

阿拉伯世界的奴隶是分类别和阶层的

其制度也给了奴隶翻身进入精英层的机会

（艺术作品图：Otto Pilny）▼

今天沙特西部的汉志地区分布着伊斯兰教的众多宗教圣地。这些圣地在伊斯兰教兴起前便已出现，它们是连接东非、也门与东地中海的商路上，作为货物中转站兴起的贸易城市。而这些“货物”中，就包括来自非洲的奴隶。

早在罗马帝国时期就有成体系的奴隶关税制度

（图片：Wiki）▼

随着阿拉伯帝国到达扩张极限，战争中俘虏奴隶的来源枯竭，通过贸易变得日益富裕的阿拉伯地区开始购买中亚草原、巴尔干地区和北高加索地区的奴隶。奴隶贸易随贸易网络一起通达各处。

随着阿拉伯帝国的扩张

奴隶的来源范围也越发广泛▼

被赋予价值的物品可用来贸易

部分人类也被作为有价值的货物进行赠赐与交易▼

日后美洲的奴隶主要在种植园中种植甘蔗、棉花、烟草等经济作物，或在矿井中工作。中世纪起阿拉伯的奴隶工种则要更丰富。开始时奴隶也以大庄园中集体劳动为主，但是在9世纪，庄园里的奴隶依靠人口优势发动过大起义，导致阿拉伯人出于安全考虑，将奴隶拆散成更小的单位奴役，除农业外主要集中在军事、服务业、商业和家政服务中，因其巨大的需求量甚至经常出现缺货的情况。

被阿拉伯人作为奴隶进行贸易的赞尼人

常被用于种植园中，遭到惨无人道的虐待

其进行过几次起义，但均未成功

（图：W.A. Churchill）▼

两种奴隶贸易的另一大不同之处还在于其性别比例。

大西洋奴隶贸易的男女比例是2比1到1比1。而阿拉伯从非洲进口的奴隶却女多男少，考虑到中世纪时阿拉伯人系统性歧视黑人，而偏爱北高加索地区的女奴，白人奴隶的性别比例恐怕更加悬殊。

阿拉伯世界的奴隶需求主要分为两类

一类是有作战能力的奴隶兵，例如马木留克

另一类就是性奴隶了

（图：Jean-Léon Gérôme ）▼

男奴隶的性行为和婚嫁受到主人的支配；家政男奴则往往被阉割；军事奴隶地位较高，可以相对自由地婚配，不仅自己能因军功被赏赐自由，子嗣还可以成为穆斯林，但损耗十分惊人。

奴隶兵之外的男奴常服务于主人内院

为避免与大量的女奴私通，通常会被绝育

（图：Wiki）▼

女奴的命运在某种意义上比男奴隶稍好一些。

这一阶层最早的雏形，是阿拉伯帝国扩张早期出现的被称为卡里耶（Cariye）的女俘虏，她们与家人被拆散，沦为主人的性奴，对于底层士兵来说显然有巨大的激励作用。后世的女奴依旧如此，主要是为主人提供性服务，其中受宠者往往会以成为妾的方式脱离奴隶身份，而女奴与主人的儿子也将成为穆斯林而非奴隶。

只有极少数人有机会改变其命运

大多数的奴隶还是会在惨无人道的迫害中度过一生

（图：Giulio Rosati）▼

考虑到年老色衰、水土不服、生存环境恶劣等损耗，奴隶的供给虽然源源不断，但是一直无法满足欲壑。当异性成为一种可以自由流通的资源，便注定集中于少数人，虽然女奴数量庞大，但是中世纪伊斯兰奴隶主大概只占人口的5%。

伊斯兰教法是允许一夫多妻的

而作为统治阶级的成员，注定会有更多选择权

（图：Jean Auguste Dominique Ingres）▼

中世纪中晚期崛起的奥斯曼土耳其作为中东最大强权，其苏丹也是中东头号奴隶主。他的后宫中自然集中了最多最靓丽的女奴，令当时的西方各国王室和后世人们浮想联翩。

西方的艺术家们将这种想象绘于纸上

也是那时欧洲人对中东世界中色情的看法

（图：Fernand Cormon）▼

苏丹的最爱

奥斯曼从14世纪起强势崛起，很快便成为了中东最强大的力量。

作为一个外来政权，奥斯曼王室既要面对欧洲国家的攻击，已征服区域内地方势力的反扑，阿拉伯人的敌视，还要防止勋贵们做大。面对平衡各方势力的挑战，奥斯曼继承了阿拉伯帝国的传统，大范围使用令统治者相对放心的奴隶。

默罕默德二世在君士坦丁堡建立了第一个奥斯曼奴隶市场

有各个年龄段的男女奴隶裸露着，供买主检查挑选

（图：Jan Luyken）▼

从1453年到1700年，伊斯坦布尔从黑海进口的奴隶总数约为250万，而黑海的东北岸便是所谓的切尔克斯地区。

这其中就包括从各地进贡、购买来的女奴。她们自幼受到礼仪、才艺等方面的严格训练，基数庞大又经过层层筛选，更不用说不存在扶植娘家势力的后顾之忧，成为了身陷政治联姻，感情生活并不幸福的苏丹的心头好。

不同阶层的人能买到的女奴质量也有参差

能够伴君侧的自然是“上等品”

（图：Otto Pilny）▼

其中切尔克斯奴隶通常面容姣好，皮肤白皙，身材匀称符合奥斯曼帝国的审美，尤其受到历代苏丹的青睐。

漂亮的切尔克斯女性，以及其作为商品的身份

都刚好符合上层阶级的需求

反言之，或许正是大规模的女奴贸易造就了帝国的审美偏好

（艺术作品：《检验新到货品》）

（图：Giulio Rosati）▼

因为奥斯曼帝国竞争性的继承制度，苏丹地位更高的原配妻子所生的孩子未必就是未来的苏丹，让奴隶也具备了母以子贵的机会。而随着宠幸奴隶的“习俗”变得深厚，伊卡尔（Ikbal）、卡丁（Kadın）、最爱（Gözde）等等头衔或职级陆续出现，形成了一条千军万马过独木桥的畸形晋升道路。

这种竞争模式也给了宠妃们翻身做主人的机会

后宫的斗争从未停止过，胜败也影响着帝国的兴衰

（图：John Frederick Lewis Lewis）▼

苏莱曼大帝的母亲艾谢·哈芙莎在他尚幼时成为女苏丹，如今就有观点怀疑她并不是克里米亚汗的公主，而是切尔克斯奴隶。至于苏莱曼大帝的宠妃许蕾姆，更是可以直接影响苏丹的决策，而她则确确实实是来自东欧的奴隶。

出生于东正教家庭被掳为奴的许蕾姆

其子塞利姆继位苏莱曼成为奥斯曼帝国第十一位苏丹

（艺术作品：苏莱曼和许蕾姆）

（图：Anton Hickel/Wiki）▼

他们的儿子继任苏丹却沉迷饮酒赋诗，之后的苏丹也普遍不成器，这导致16世纪中叶-17世纪中叶之间的一百年，奥斯曼后宫与权臣合作，维系着帝国的权力，权势进入顶峰。

在约一百三十年间

后宫的女人们或台前或幕后的掌握着帝国

（图：Wiki）▼

这个时代被后世称为苏丹女权时期。这些权倾一时的女苏丹们普遍来自巴尔干地区、乌克兰或北高加索，即土耳其定义中的切尔克斯地区。未能成为女苏丹的切尔克斯宠妃则难以计数，而且这一群体一直延续到奥斯曼帝国覆灭。

塞利姆二世的宠妃努尔巴努（左）

在其子继位后成为苏丹女权时期的第一位摄政者

穆拉德四世11岁登基，其母科赛姆更是成为奥斯曼真正的掌权者

据考证，她们都来自巴尔干地区

（图：《The italian monarchist》&Wiki）▼

被神化的切尔克斯人

奥斯曼土耳其人眼中的切尔克斯人，泛指整片北高加索地区的人口。北高加索地区海拔较高，平原面积相对狭小，地形崎岖、交通不便，不利于形成统一强大的农业文明，其实他们是一系列相互竞争的民族。观察者通常认为这里女性健康美丽，男性强悍矫健，民风彪悍。

这一区域的体量自然是无法抗衡奥斯曼帝国

但其特征却深得土耳其的青睐

但是生存环境限制这里的人口、组织程度和动员能力，西方的克里米亚汗国、西南方的奥斯曼帝国和东南方的波斯都对此处产生巨大压力。

三者都已皈依伊斯兰教，来此贸易、劫掠、侵略或是传教都带来了宗教影响，一部分切尔克斯人也逐渐皈依了伊斯兰教。但当切尔克斯人因为劫掠、拐卖、饥荒被卖为奴隶，触犯了教法时，三者却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市场上出售的切尔克斯女性

在原始欲望面前，教法，法律又算得了什么呢？

（图：Johann Heinrich Ramberg）▼

欧洲人同样对切尔克斯人充满了好奇。毕竟，威慑了欧洲人数百年的土耳其传来的宫闱秘事，引发了欧洲人的严厉批判和无限遐想。意大利名门美地奇家族的创始人科西莫·德·美地奇就曾到切尔克斯地区取妾，其私生子还被安排成了神职人员。

卡洛·德·美第奇是科西莫与其买来的妾马达莱娜的儿子

在教堂修道院等担任一定职位

（图：Andrea Mantegna）▼

连浓眉大眼的伏尔泰，在批判法国政府的《哲学书简》中提到切尔克斯人话锋都变得香艳起来：“切尔克斯人很穷，但他们的女儿非常漂亮……这些女士被教育光荣而合乎道德地爱抚男人，被教导得体而端庄的舞蹈，以及如何用最性感的技术为主人带来欢乐。”

对切尔克斯美女的向往

也成了切尔克斯人的苦难来源

（图：Otto Pilny）▼

能让这位公民权斗士留下这样的文字，可见切尔克斯人在欧洲被神化的程度。她们成为异域美人的代名词，由此产生了无数浪漫化的文艺作品，成为东方主义的重要元素，而且这种误解延续了数个世纪。到19世纪，美国最有名的江湖骗子巴纳姆，还在他的马戏团中用爱尔兰女孩冒充切尔克斯人骗门票。

巴纳姆将其雇来的女性介绍成切尔克斯女性

还为其打造一个摆脱性奴役的美丽高雅人设

但他打造的女性形象和切尔克斯人毫无关系..

（图：https://lostmuseum.cuny.edu/）▼

想象中的切尔克斯人依靠刻板印象成为无数欧洲、西亚老色批心里的白月光，并不意味着现实中的切尔克斯人生活就能得到改善。

19世纪俄罗斯进攻切尔克斯地区并引发大屠杀，9成切尔克斯人沦落土耳其成为难民，不难想象大浩劫之下，会有多少拐卖、绑架、卖女儿的人伦惨剧。

被迫离开家乡，大多去了奥斯曼帝国

（图：Pyotr Nikolayevich Gruzinsky）▼

从结果看，原本白人处女女奴在所有奴隶中价格最高，可以相当于城市中花园别墅价格的几分之一，切尔克斯难民来后，女奴价格暴跌。按照当时人的记述，原本买不起切尔克斯奴隶的土耳其中产一时间陷入疯狂，以至于卖掉数个陪伴自己多年的黑人妾换取切尔克斯奴隶。

艺术家的灵感来源于《土耳其文集》

白皙的后宫宠妃想必就是颇受欢迎的切尔克斯美女了

想必土耳其中产也想体验帝王般的快乐

但在狂潮冷却后，切尔克斯人并未因美人的名声而被接纳，而是长期流散成为土耳其的边缘民族。他们的后裔一旦在经济、政治、军事等重要领域取得成就，便受到土耳其民族主义者的打压；另一方面，土耳其民族主义者又把自己的那一套泛突厥主义民族观套用在切尔克斯人身上，试图加紧对他们的同化。切尔克斯民族问题成为土耳其不受关注的顽疾。

土耳其切尔克斯人纪念切尔克斯人被赶出家园（俄罗斯）

对于俄罗斯曾将其民族驱逐出境的行为提出强烈谴责

（图：Wiki）▼